蘭蘭說:“我早跟媽媽學會補破綻的方法。”她要給他縫補,把他的褲子拉著,掏出了針線,讓他把屁股撅起,就麻利地縫了起來,手兒輕快,針腳碎而短,線路又那麼直。但他說:“知道嗎?可讓人們……”他紅著臉兒說。蘭蘭說:“你的毛病可多啦!一會兒就可縫完了別動,哪有人哩?就是有人來了,他們能說咱啥哩?”
“走走走”他說著,就跑到分河橋下避人的地方,要她放心地去縫,並要好好地露露手藝。她呢,把先前沒縫好的針碼拆去,把褲襠翻開細細地縫起來。一會兒縫好了,要他收拾。他說:“不縫啦?”小枝風趣地說,“今天不回家,縫上半天。”她問:“哪還有破處呢?”小枝說:“把沒破的地方縫縫,不就更結實嗎?”蘭蘭從他的臀部拍了一把,怕他跑了,緊緊抓著他的手,縫著另一破綻,“依你說,我是手癢了嗎?除去奶奶,有誰管你?”
“哈,看你,你的心在你的胸部裏,隻有你知道,別人誰知道?”他聊以自如地說。“我不會領你情的。”
小枝與蘭蘭岔了路,生虎不知從哪溜出來,氣喘呼呼地說:“蘭蘭,你站一站。我有話要跟你說。”
蘭蘭聽是生虎的聲音,頭沒調,臉沒略,放開腳步地走起來。她見他追上來,就飛似的跑起來。他放聲地說,他身上沒長剌兒的,問她為什麼那樣地害怕。她隻管跑。生虎截住她的去路,說:“你跑我追,我總算追住你啦,你為啥跑?咱們兩家沒怨沒仇,你有啥怕的,為啥經常躲著我?我告訴你:你別與小枝鬼混,你知道吧,他是外地的叫街化子,現在,將來,永遠他們都摘不去那化子的臭名的。
“我有的是錢,你看!”他從衣口袋掏出一把來要她看。蘭蘭嗤之以鼻匆匆地走了。生虎飛似的追她去,邊走邊叫:“站住!”他超前攔住了她。“那圓的是讓你看看,你怕它咬著,它沒嘴兒。請你放心,怕我給你錢是吧?”
“別耍流氓?我才不願看你那肮髒的錢,你滾,滾開呀!”
“我想給你哩……”他油嘴滑舌而放蕩不羈地說。“你收下吧。”
“你拿回去給你媽吧,因為你——”她說完就走。“你媽也漂亮。”
生虎嘻皮笑臉地又把她截著,說:“今日你跑不掉,往哪裏跑,蘭蘭?我愛你,我現在愛你,將來愛你,永遠愛你——有人愛你還不好嗎?給我親親……”他說著就把嘴撅起來。此時,蘭蘭真想哭,但又想笑,笑他人不人,鬼不鬼,要活活氣死她,她說:“我還小哩,怎我今兒大白天就碰上鬼啦?你你,你是活畜牲!”她板著臉兒苦苦地說,“我要找我哥和母親去。”她滿腔的悲憤,滿臉的無奈走去,像要掙脫惡鬼的魔爪。
生虎深知江國不好惹,忙改口說:“我是跟你開玩笑,真的,蘭蘭呀,不了罷,別說啦,你如不同意就算哩,薑太翁釣魚哩——願者上勾,不願者罷。如果你與你哥說了,把事兒鬧大,我是不會讓過你的。”
她沒有應承而哭了。因為她盡管個兒高大,但她畢竟是剛懂事未成人的閨女。所以她非常討厭他那種流氓行為,也不願參與村中院中,家與家,人與人之間的舌戰和打架鬥毆。她認為參與那種場合的那些人,是被人討厭的人。她忿忿的走了——猶如走出了惡鬼門坎。全身感到輕鬆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