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宿舍以後,我的心久久不能平靜。深夜時分,我悄悄地把整棟樓垃圾桶裏能找到的易拉罐和酒瓶都撿到了一個袋子裏。

第二天晚上,我又找到了拐著腳在四處尋覓廢品的馮揚,當我把這袋子交到他手裏的時候,他吃驚地瞪大了眼睛。

從此,我有了一種收集廢品的習慣,為的就是把袋子交給他的時候自己心中的喜悅。

漸漸地我和他的交談和接觸也越來越多,我發現自己越來越離不開他了。

兩個多月後,我和他終於確定了戀愛關係,很多朋友都不明白我怎麼會看上這麼個窮酸的家夥,但我有著獨特的想法:隻要能陪他一起吃苦,自己心中就是幸福的。

可有一件事一直擱在我們中間,甚至還造成過一些不愉快,那就是:馮揚立誌要考取北京一所大學的研究生。

我深知他一旦去了北京,對兩人而言就是意味著至少三年的離別,所以我很不滿意,也在他麵前發過脾氣。後來我還建議他報考我老家杭州的學校,這樣至少我假期回家時還能見到他。

然而他一再堅持要去北京讀書,他說上那所學校是他從小的夢想,我知道自己再也無力阻止他了,隻能珍惜剩下的時間,並盡我的所能去給他提供幫助。

轉眼到了第二年的七月,學校即將放暑假的時候,馮揚收到了他心目中那所大學的錄取通知書。

我在替他高興之餘,也不禁有些感傷,我知道,一次刻骨銘心的別離已經在朝我招手了。

回浙江的那天,他送我去了火車站,我心中有一種像刀割一樣難受,因為在上了車之後,這段漫長的分離就會開始了。當我兩個月後回到廣州的時候,馮揚已經在北京了。今後兩人能否再相見,完全是聽天由命。

五年前手機還不是很普及,宿舍裏也沒有固定電話,加上兩人的經濟狀況,根本不允許我們頻頻地電話聯係,事實也證明,在這五年中,我們隻能偶爾通過信件知道對方的情況。

可我始終忘不了五年前我上車的那一刻和馮揚的約定:三年後一定要在廣州重逢。

為了這次重逢,兩年後我考了本校的研究生,我要在我認識馮揚的地方繼續我的學業,我的人生。

後來馮揚並沒有按照他的承諾回來,他說他計劃留在那間學校讀博士,並加入學校的研究所,等他經濟狀況允許的時候,他一定會回來找我。

這個變動使得我們重逢又延後了兩年,一直到今年的九月底……

聽完梅雅的這段敘述,我不由得感慨萬分。沒想到一直被我BS的老馮,居然有著如此艱辛的往事。

確實,也隻有梅雅口中那位如此好學上進、堅強不屈的師兄,才能配得上我眼前這位如此出眾的女性。

可是,老馮怎麼一下子變化那麼大了?難道這五年之間,發生了什麼大事麼?

這真是一個謎啊……

“老師,謝謝你的這段回憶,確實,我對馮先生的看法是有些片麵的……”我說道。

梅雅剛才完全沉浸在了回憶當中,在敘述的時候,她的表情忽而甜蜜,忽而傷感。

但當她的思想再度回到現實中後,表情卻又變得凝重起來。

“這都是過去的他了,”梅雅搖搖頭說:“可我就是想不透,為什麼這短短一個多月的時間,他就改變了這麼多?莫非……他在賈家公司裏發生了什麼事麼?”

她望著我,繼續說道:“我今天找你,是因為你和賈家的關係很密切,馮揚在那邊的情況,想必你多少知道一些,否則你那天不會無端端你說他‘心裏有鬼’,第二次又對著他說

說‘某些人用情不專’……”

我聽了這話不禁一顫,MY果然是個心思很細密的人……

“你能告訴我,這究竟是怎麼回事麼?”她的語氣已經近乎哀求了。

霎那間我在心中猶豫了一下:該不該把老馮和賈冰的醜事抖出來?

如果梅雅知道了老馮出軌的事,她會有怎麼樣的反應?

老馮知道是我捅破這道牆紙的話,他真的會著手破壞我和賈怡的關係麼?

可是,根據梅雅那段敘述來看,老馮似乎本性並不是很壞,而且他們的戀情有如此刻骨銘心,假如我把這事告訴梅雅的話,經過梅雅的一番努力,老馮說不定會回心轉意,放棄賈冰,重新回到MY的身旁……

這時候,梅雅已經從我猶豫不決的臉上看出了我有內情隱瞞著她,

“你是知道的,是不是?那你能如實地告訴我嗎?就當是我求你了……”

當我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心中不由得一軟,這一刻把一切可能後果都拋諸腦後了。

“老師,我告訴你吧,他最近和賈冰……”

梅雅聽了這話不由得一驚,疑惑地問道:“賈冰?這名字似乎很熟啊……”

“她就是賈怡的堂姐,聽賈怡說現在是馮先生那個部門的主管上司。”我解釋道。

她點了點頭,忽然停住了腳步,並不說話,臉色變得很蒼白,眼睛隻是呆呆地望著遠方。

“老師,你千萬別傷心,”我勸慰道:“那賈冰比你差得遠了,我也不明白馮揚為什麼會和她在一起,一定有些什麼其他的原因。”

汗,俺又得開始作燒餅了麼?

梅雅並不回答,隻是靜靜地站著,眼圈似乎微微有些發紅了。

我不由得手足無措起來,俺並不是很擅長安慰女孩子的,當一個女孩在我麵前傷心的時候,我除了會說安慰的話之外,實在不知道還能做什麼。

出人意料的是,梅雅的神情居然很快恢複了平靜,轉過頭笑著對我說:“我們走回去吧。”

我不覺有些愕然,甚至懷疑自己聽錯了。

“回去?”

“傻瓜,難道還不回去嗎?”她笑著說道:“我們都離開大學城好一段路了,再不回去趕不及吃午飯了。”

“可是,你真的沒事嗎?”

“沒事,傷心有什麼用?現實往往就是殘酷的,我們既然活在現實中,就要看開一點嘛,”她說:“今天謝謝你告訴我實話。”

我還是有些不放心,但又不方便再說下去,隻得說了聲“沒什麼”,就跟著她往回走了。

“咦,乖乖呢?”梅雅忽然停住問道:“怎麼不見乖乖?”

我頓時吃了一驚,才想起小犬許久沒有出現在視線內了,四周張望一下,哪裏有它的身影?

“它可能陪著母狗留在剛才那棵樹下了,我們往回走也許能見到。”

我點了點頭表示同意,兩人都加快了腳步。

可趕到保留村村口那棵樹下,隻見樹下空空蕩蕩的,並沒有乖乖的影子。

我心中霎時不安起來:乖乖失蹤了?

為了尋找乖乖,我和梅雅又在村口周圍繞了一圈,可結局仍然是徒勞。

兩人的臉上都寫著焦急,尤其是我,手都有些冰涼了。

這可是賈怡鍾愛的寵物啊,把它弄丟了,我該如何向她交待?

“我們去問問村民吧,看看他們有沒有見到。”梅雅說。

唉,為今之計也隻有如此了。

在路邊找了些村民問問,他們都是本地人,普通話不大聽得懂,隻能用廣東話和他們交流。

可是他們的廣東話又說得過於別扭,方言色彩太重了,我們往往要費很大勁才能聽清楚。

問了好幾個人都說不知道,最後才有一個中年男子說:“你們講的那隻什麼怪怪我就沒見到了,不過那隻母狗我有點印象,好像是那邊那片楊桃林養的。”

暈——又是楊桃?

我和梅雅互相望了一眼,估計她也和我一樣,想到了兩人那次從機場一起回來的事。

這片楊桃林比我們上次在郊區碰到的要小許多,剛進去就看到了那條勾引了乖乖的母狗。

它旁邊還有一條狗,估計是公的,和那母狗正在親密地摩挲著。

“你們好,是來買楊桃的麼?”一個中年婦女走出來問道。

“我們想向你打聽一條狗。”我把乖乖的樣子大概地向它描述了一下,“請問您有沒見到它?”

那婦女聽說我們不是來買楊桃的,臉上頓時寫滿了失望,很不耐煩地聽我把話說完,才懶洋洋地說:“就是剛才那隻小白狗麼?它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