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歌和藝術是需要天賦的。如果沒有天賦,詩歌就顯得幹癟,我想學軍擁有這種天賦。學軍的詩歌主體是關注生命、關注社會,我閱讀時是屏住呼吸的,不是凝重,是一種敬仰。這份情感不僅來源於我們的情誼,更在於它表現的是人性、關愛和與黑暗不屈抗爭的向上力量。“桃花在撕扯春天,從一場雨水開始/我所知道的幹旱殺了妹妹的嫁妝/而你寄存的雪還在去年煎熬/這場情事如此糾結,如此難堪”(《同心:雨水》);“我的悲傷像陽光填滿廣場/而人民廣場充滿安詳/此刻,我在現場,我又不在現場”(《廣場》);“我始終堅信那是玉,洗刷了人類低處的痛/如同詬病人類站在鍾樓旁邊唱歌/現在,桃花尚未開放/如果歌頌春天,將是—件羞恥的事”(《歌頌春天是件羞恥的事》)。
詩歌的偉大之處就在於把人性的東西都統一到純潔和愛之上了。愛人類,愛自然,愛社會,愛生命,愛一瞬間的智慧。讚揚戰爭與災難的隻有政客和將軍,不會有詩人,詩人永遠都是善良與純粹的,所以詩人渾身都是疼痛的記憶。泰戈爾說:“一個民族,必須展示存在於自身之中最上乘的東西,那就是這個民族的財富——高潔的靈魂。”波德萊爾也認為:“詩的本質隻不過是,也僅僅是人類對一種最高美的向往。”
《虛擬的九十九個夜晚》是我最為欣賞的一組詩歌,詩人從“烏鴉、羔羊、黑夜、油燈、銀子、廣場”這些事物和詞組之中提煉出純美的詩歌境界,短小精悍,回味無窮,許多意象在學軍的詩歌裏牽扯著我的感動和思考……詩的開頭是一個場景鏡頭的描寫“火焰舞蹈,我守著一本書無家可歸/牛皮靴子沉默,馬路長得收下一束燈光”,接下來的詩章就更加深了主題的延伸與情感滲透“夜晚距離天堂隻是一朵桃花謝幕的時間/三月裏藏著親人和他們五更的尿液/打鳴的公雞失語以後村莊隻剩村莊/我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無法忘記。我眼裏的天堂/堆滿了死亡的桃花和他們被割斷的手指/哥哥,你還死守著一份秘密”,詩中表現出來的的創作技巧,那密集的意象和簡約的喻體、層層漸進的狂奔、蕩氣回腸的亢奮和峰穀間的跌宕與簡潔凝煉,與強烈的畫麵感一起,把讀者引領到一個看似虛無縹緲,卻又曆曆在目的藝術境地。
學軍的寫作與他的人品是一樣誠實樸素。作為一個真正的詩人,他依然走在探索詩歌的路上,依然堅守著詩歌和創作著詩歌。他曲折的生活經曆與麵臨的生活苦楚,並非一般人所能理解與承受,因此,他在一些詩篇中生發出強烈的精神呐喊和時代衝撞,他所能表達的已經不是個人的卑微感受,作為一種生存背景和精神依傍,更多地把生命意識融進了底層體驗。他常頭頂熾熱的太陽去為遊客解說景點與暢談曆史,而在現實生活中卻麵臨一把慘淡的日光。正是這一點,他才用精致的筆墨展現出一個個生動的意象,在庸常事物中犀利地捕捉感動,擷取那些可以棲息的靈魂。
法國思想家、哲學家拉美特利說過:“有研究的興味的人是幸福的,能夠通過研究使自己的精神擺脫妄念並使自己擺脫虛榮心的人更加幸福。”希望善良與詩歌能夠給學軍打開另一扇尋覓幸福的大門,並為此結識為摯友,彼此不分天涯,與詩歌痛並快樂著,“用最短的翅膀,做最遠的飛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