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十八 北豺的末日(2 / 3)

複仇的種子。

幾日之內,草原上開始變得熱鬧起來。每一個夜晚和清晨,四麵八方的狼嚎聲都在傳遞著信息。同樣的信息,傳入無數耳朵之中,又從粗細不同的喉嚨裏飛出,在無數顆心中來回激蕩,無數雙青灰或棕黃或冰藍的眼睛裏,閃出了勇氣和希望的火花。無數身影從藏身的雪窩子裏,雜樹林裏,山坳裏走出來,像馴鹿一樣,朝著草原的某處集結而去。

柯勒知道,時機來臨了。

在一個初春的黎明,星月都已隕落,雪地尚泛著幽藍冷光的時刻。一些狼在荒地的邊緣集結起來。不僅有古北山家族的成員,還有周邊的本地狼群家族。

這是整個冬季都不曾有過的大集結。一百多隻狼,沒有母狼和幼狼,隻有清一色的雄性,年輕的,壯年的雄性。它們都是各個家族的精銳,頭狼,以及狩獵的主力岡薩。 本地狼和岡薩們並排站在一起。所有成員們彼此互相親密地問候著。兩種血統截然不同的狼群之間如此親密,這是東南草原上從未有過的情景。

一個個不同毛色,不同大小的身軀緊密地挨著,靠在一起。因為一旦戰爭開始,它們將會需要這種生死相依;在近距離的接觸中,它們熟悉這彼此的氣味,聲音,舉止和動作,並將這些都被深深印記入彼此的腦海中,因為在戰鬥中,它們將會憑借這記憶去分辨對方,展開默契地配合。

集結的狼群在柯勒和古北山家族的帶領下,向著草原的西麵進發。行進的過程中,它們不斷經過本地狼群的領地,隊伍還在不斷擴大。一些小家族的成員們遠遠望到龐大的狼群,便會默默地跟上來,加入到複仇的洪流之中。複仇的隊伍如同滾雪球一般,越來越大……

複仇的火焰一旦被點燃,勢必燎原!

三天後,龐大的,數百頭狼的複仇大軍終於接近了目標,森林西麵的巨石山穀。空氣中,地麵上,到處是北豺用以劃定領地的濃烈味道。狼群仍然對此心存忌憚,整個隊伍不由自主地放慢了速度。

眼看就要進入山穀了,然而,柯勒卻發出低聲的命令,要求狼群停下來。

於是狼群在穀口止住了步子。一隻隻狼在山坡上積雪中,荊棘叢中,鬆垛子下麵各自找了窩子,或坐或臥,開始休息起來。它們連夜趕程,已經走了太久的路,一個個疲 憊不堪,是該好好休息一下了。

本地狼湊在一起,盡管疲 憊,但卻努力保持警醒,身體雖然趴在雪中,耳朵卻始終豎立著,頻頻轉動,密切地注意著四周的動機。相比之下,北草原狼則顯得放鬆一些,有些甚至已經躺倒,微闔雙目,小憩起來。

天色漸漸暗下來。

傍晚來臨,一大群外出覓食的北豺們回來了。還未走到穀口,它們便被眼前的一幕嚇壞了,這也許是它們生平從未見過,更從未想到過的一幕:

狹窄隱蔽的山穀口,已經被一大群黑壓壓,多到看不出數量的狼群所包圍。更可怕的是,這些狼見到了它們非但不逃跑,反而一隻隻瞪起發亮的瞳孔,露出白森森的狼牙,搖起粗大的尾巴,低聲咆哮著。毫不掩飾目光中的殺意。

北豺們先是驚愕,繼而是憤怒,再而是焦躁不安。同為擁有高度智慧的生物,北豺們很快就已經意識到了事態的嚴重——狼群堵住了山穀的唯一出入口,擋住了北豺回家的必經之路。更重要的是,山坳裏有北豺的巢穴,有饑餓的母親,還有嗷嗷待哺的幼崽。

幼崽,這才是狼群的目標。

當柯勒在摩奇帶領下第一次進入北豺的山穀時,有一個疑問深深地困惑著它。

北豺的行蹤一向隱秘,把巢穴選擇在如此隱蔽的地方。而且每次進出山穀,都會小心仔細地清除自己的痕跡。若不是摩奇的細心偵查,或許連本地狼也不會發覺這座隱藏在森林背後的山穀。然而,在山穀中,北豺們卻一反常態,到處釋放自己的氣味,留下重重標記。這難道不是自相矛盾嗎?

然而,當柯勒回到自己位於滄瀾河故道的營地上,當它看見了自己的孩子們,它馬上明白了北豺的心思。

山穀中藏匿著北豺的幼崽。這些幼獸是北豺生存的唯一希望,為了保護幼獸,北豺費盡心思選擇了這處隱蔽的巢穴。然而,它們仍然擔心在自己外出覓食的時候,會發生意外。因此,它們在山穀中故布疑陣,到處留下氣味痕跡,它們祈望著,一旦狼群發現了這座山穀,或許這些氣味會成為幼崽們的最後一道防禦屏障。

北豺的狡猾和機智的確不遜於狼,也許,本地狼真的會被這些氣味嚇退。但是可惜,這一次,這些北豺的對手是柯勒。

不僅如此,經過觀察,柯勒還發現北豺的群體與狼群不同。

在北豺的家族中,幾乎所有的雌性都可以成為母親,更多的母親,意味著更多的後代。因此,北豺的繁殖數量和速度遠遠超過狼群。但是,數量眾多的幼獸需要大量的食物才能養活,這也正是北豺需要頻頻外出搶奪狼群獵物的原因。

而且,為了讓族群可以集中優勢力量去尋覓食物,數量眾多的幼崽是由北豺族群中專門擔任保姆的雌獸撫養的。很顯然,這些代養母親無法用少量的乳汁去喂飽眾多幼崽,唯一的辦法,還是依靠族群不停地供應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