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飛赴香港(1 / 3)

不過在這一切之前,他還要先去找紗代,把她從那群人中間救出來,然後告訴他自己馬上要走。他不知道她將會做何反應,但是希望她能夠理解。這種機會可不是經常有的,而實話說這次這個幾乎是百年不遇。

“我會盡我所能的。”馬爾科姆邊說著邊站了起來。

“我們雇你來就是幹這個的。”卡尼回答說。

馬爾科姆朝房門走去,這時比爾的第三塊壽司扔了過來,正打在他的背上。

“祝你香港之行愉快。如果有人給你找麻煩的話,告訴他們是聖誕老人派你來的。”

紗代一直忍到兩人回到了馬爾科姆的公寓才跟他發作。馬爾科姆是從她在回來的出租車上的表現知道,她會發脾氣的。當時兩人坐在一起,腿貼著腿,肩挨著肩,但是她沒有靠在他的身上,而是把頭靠在車窗上,雙臂交叉著緊貼在胸前。不過馬爾科姆不知道,她到底是生氣了還是為他擔心。不過不管是哪種情況,他都有麻煩了。

他跟著她走進起居室,看著她重重坐在皮椅上,然後開始解開高跟鞋上的扣。

“這是我的工作。我必須去。而且我就待那麼幾天。”

她把腳上的鞋甩掉了一隻,然後按摩著腳踝。

“可是我不喜歡你去。你說了你就是做日經交易的,隻是在桌前工作,交易股票。你為什麼一定要去香港呢?”

馬爾科姆在她身邊坐下試著去撫摸她的肩,但是她躲開了他,然後用雙手開始去脫另一隻鞋。在她費勁地扭動著鞋扣和那些金屬帶的時候,她用日語咒罵了點兒什麼。馬爾科姆這次用雙手緊抓住她的肩,然後把她扭過來麵對著自己。

“這原因很複雜。但是沒有什麼可擔心的。就是一次考察和研究,我會去麵見一些人,然後就是一些關於錢的事。”

突然他注意到,她的眼睛裏有液體在聚集。他是真的不能理解她,但是看到她這樣讓他心疼不已。在過去的幾個月中間,她已經成為了他生命中最重要的東西,除了他的工作。

“我以前告訴過你,有些事情你是不會明白的。這裏的事情和你了解的不一樣。”

他輕撫著她的臉頰。“我知道,我是個瘋狂的老外。愚蠢的大鼻子長毛白猩猩。”

邊說他還邊發出猴子的叫聲,讓她忍不住破涕為笑。

“馬爾科姆”

“我必須去,而且我想去。卡尼讓我去做這事,對我來說是一種榮耀。他信任我,覺得我有這個能力。而我也需要證明我自己。”

她剛剛展露的笑容又消失了。馬爾科姆再次陷入困惑,他不知道她為什麼會有如此的反應,他不由得又想起了她父親。但是一個酒吧老板能和他所在的財經世界有什麼關係呢?紗代完全是在杞人憂天了。他不過是要去香港,弄清楚應該如何通過恒生追蹤基金掙錢。這中間能有什麼危險呢?

“我就是不喜歡這件事,”紗代又重複了一遍,“而且我不喜歡他。”

馬爾科姆放開了她的臉龐,驚訝得不知所措。他很清楚紗代指的是誰。他突然覺得身心十分地疲憊。最近他實在是工作得太忙太累了,一直在試圖找出點兒什麼來打動卡尼。他終於有了一個計劃,一個很大的計劃,但是紗代偏偏讓他覺得為難。想到這裏他不覺有點兒生氣。

“你沒有任何理由不喜歡他,不是嗎?我想說的是他一直對你彬彬有禮。而且他對我也非常好,是他把我帶到這裏來的。沒有他的話我根本就沒法見到你。紗代,這到底是為什麼?你是不喜歡他說話的方式,還是他看你的樣子?”

紗代搖著頭,烏黑的秀發輕輕擺動。

“不,我不喜歡他看你的樣子。”

紗代的回答讓馬爾科姆再次不知所措。他試圖想說點兒什麼,但發現自己無言以對。天哪,她就是不明白。卡尼是他的老板,而且更重要的是,他是他的導師。卡尼是馬爾科姆見過的最好的交易人,而且會幫助他實現美國夢。可是,馬爾科姆發現自己完全沒有時間,也沒有必要的語言技巧來給紗代解釋這一切。

他需要的是稍微睡一會兒,因為明天一早他就要飛赴香港。

22香港

尖沙咀彌敦道位於九龍中心地區,距離海港港口兩個街區。這裏的香港金域假日酒店是一座30層高的摩天大樓,從這裏可以俯瞰周圍一係列的高端商鋪、五星級酒店、豪華賓館,還有激情四溢的雅皮迪斯科舞廳。這是一個財富聚積的地區,東方和西方在此交織在一起,孳生著奢華、狂妄,還有赤裸裸的拜金主義。這裏是亞洲,但又不是亞洲;它是一個像紐約或是日本的國際大都市,但是又浸透了中國文化。這是一個多民族融和的大熔爐,但它又包容不下倦怠、饑餓和貧窮的人。這個地方既停滯在曆史裏,又在一場貨幣和商業化的強大衝擊中重生。

這裏是香港,九龍,金域。從下飛機那一刻開始,馬爾科姆就覺得呼吸有點兒跟不上來。這裏洋溢著一種難以置信的能量,就像在紐約和東京一樣,但是節奏還要更快一些,而且更加狂熱。和東京一樣,它也是一個充斥著霓虹燈和蜿蜒狹窄街道的城市。但它是中國化的,還多了一些露天市場和看上去很危險的黑暗的小巷,當然還有隨時隨處可見的擁擠人潮。和紐約一樣,這個城市是縱向延伸著的,一座座高大建築物矗立在海港上空,頂層都沒入了厚厚的雲中。香港星皇酒店可能是這些大樓中最現代的,它的外部結構由玻璃和合金材料構成,進入酒店的車道上擠滿了保時捷、奔馳和法拉利等名車。馬爾科姆繞開了擠在大樓登記台前的人群,直接走進了大廳遠端的電梯。身後的電梯門合攏的時候,馬爾科姆這才意識到電梯是玻璃結構的,沿著大樓外部骨架上下。電梯上升過程中,馬爾科姆透過厚厚的玻璃看著整個城市往外逐漸展開,就像有一雙看不見的手把一件精美的折紙工藝品展示在他麵前,他再次感覺到有點兒喘不過氣來。

從玻璃電梯裏往外看到的景色的確是美輪美奐,就像是薩爾瓦多·達利的名畫變成了現實。正是黃昏和夜晚交接的時候,樓下的街燈已經開始亮起來。在附近的廣告牌和迪斯科舞廳的霓虹燈光中,整個海港都光彩煥發。九龍不愧是亞洲的一個夢幻世界,也是香港的風景卡片和旅遊指南裏永久的主題。馬爾科姆是在萬裏之外的新澤西長大的,他從未想到過自己會來到這座城市,當然更沒有想到自己會置身一架玻璃電梯之中,而在樓上等待他的,還有一場奢華的高空派對。

電梯在緩緩接近30樓——馬爾科姆的目的地。他無法不讓自己去想起紗代,想起兩天前自己草草打理旅行包時,她在一旁擔憂的表情。他是多麼希望她能願意跟他一起過來,那樣至少她可以和他分享在玻璃電梯裏看到的風景。或許她能夠理解以馬爾科姆出生和成長的背景,能有到這裏來的機會確實太不容易。或許她能意識到她對卡尼的看法是沒有根據的,而馬爾科姆的工作也並不隻是呆呆坐在桌前按動鍵盤。馬爾科姆更指望她能明白,在亞洲做交易就是要追尋機會,分析奇怪少見的情形,敢於在別人之前押下賭注,因為你已經在競爭中比他們快了一步——或者是比他們高了30層樓,消失在高高的雲海中。

馬爾科姆也回想起了過去兩天中那些數不清的會談、餐會、電話通話,還有麵對麵的交談。利用卡尼的關係以及他自己的資源,他設法見到了幾乎所有在香港交易界有分量的人,並且和美林、高盛、摩根等巨頭和德意誌銀行的高層談過,包括夠級別卷入此次交易的所有領導人物,然而直到他還是一無所獲。對此他有些氣餒,也有些困惑。這次的交易數額巨大,涉及在開放市場中買賣的價值2億2千500萬美元的股票,馬爾科姆本來估計這次的交易情況應該是不難打探的。但是跟他談過的所有人都沒有交易權,而且也沒人知道誰有。

而在東京——還有其他所有地方——交易人們都在瘋狂地買進電訊盈科。他自己買入的1千萬美元已經操作成功了,而且此後卡尼跟他打過不下10次電話,問他打算什麼時候買進更多。但是馬爾科姆不想在沒有了解更多細節的情況下買入更多,至少他想知道是誰為香港政府進行這筆交易。到這份上,他已經開始在思考出現這樣的情況到底是怎麼回事兒,整個情況本來應該是要簡單多了的。

不過馬爾科姆也還沒到抓狂的地步,因為他還有一個交易人需要拜會,此人也是他香港之行的最後一個拜會對象。而且既然其他人都表態與這次交易無關,馬爾科姆比較肯定今天晚上就能找到答案所在。他名單上的最後這位交易人也是其中影響最大的一位,絕對夠資格來處理這次的交易。

電梯突然停了下來。幾乎就在門輕輕打開的同時,馬爾科姆被吞沒在嘈雜的聲音裏:有大型的樂隊演奏,香檳酒杯碰撞的脆響,高跟鞋底踩踏大理石地麵的聲音,當然還有說話聲,包括了10餘種不同的語言。他走出電梯,進入了一條狹小擁擠的過道,然後朝對麵敞開著的門走過去。進門以後他發現自己已經進入了頂樓大廳,這裏有碩大的落地窗,好幾盞枝形吊燈,屋子的正中央還有一個碩大的冰雕,雕的是一個正揮舞著棒球球棍的男人。看到這冰雕,馬爾科姆肯定自己確實來對了地方。因為通過冰雕的帽子和人物耳朵的大小,他認出來這雕刻的是特德·威廉姆斯,波士頓紅襪隊的傳奇擊球手,也正是文斯·梅爾崇拜和懷念的對象。梅爾是香港規模最大的美國銀行之一的首席交易人,也就是馬爾科姆今天要拜會的人。盡管文斯身在香港,但他在波士頓長大、上大學,還打了橄欖球,顯然直到他依然把家鄉以及那裏的球隊牢記在心裏。

馬爾科姆擠進了來參加派對的人群裏,不過還是不太確定自己該去的方向。估計在屋子裏聚集了至少300來人,絕大部分都身著深色西裝和昂貴的皮鞋。這個人群所包含的種族成分要比參加卡尼假日派對的簡單得多:至少有一半男人是中國人,還有很大一部分女人是白人。同時馬爾科姆還注意到,這裏聚集的交易人看來要比他在東京那些同行要年長一些,而且更有教養。同樣的,這裏的音樂要輕柔一些,8個人組成的樂隊在遠處的一角,旁邊的窗戶頂上掛著一部音箱。

馬爾科姆費勁地走到了冰雕下麵,然後開始在人群中尋找文斯·梅爾。盡管梅爾的這個周年節日派對是他的同行聚集的場合,毫無疑問馬爾科姆將來可能會需要跟他身邊這些交易人打交道,正是建立關係的好機會,但是馬爾科姆到這裏來的目的非常單純。梅爾已經是馬爾科姆所麵臨謎題的最後一個可能的解答。他肯定擁有這個交易權,而且如果馬爾科姆足夠幸運,梅爾說不定還能告訴他很多的細節,這樣馬爾科姆回到東京之後,比起其他競爭對手可能還有一些優勢,這可以幫助他再多掙上幾百萬美元。當然,在馬爾科姆打探消息的過程中,本來是有一些道德和法律的底線是不可以越過的。但是他是在香港,做交易則是在東京,總之不是華爾街,不用擔心有一幫證監會的監管人員在背後看著他們。

馬爾科姆正打算到冰雕的另一邊去找人,突然在人群裏看到了那張熟悉的臉龐。此前在大阪他見過梅爾一回,當時他到他們公司在大阪的分部考察,後來到裏子酒吧小坐了一會兒。馬爾科姆那幾個叫麥克的朋友中有一個給他們做了介紹,然後兩人很快就發現橄欖球是他們的共同愛好。梅爾比馬爾科姆要大幾歲,以前在哈佛打過校二隊。當時接觸的時候,馬爾科姆感覺梅爾是個不錯的人,盡管比大阪那群人要拘謹一些,但他覺得那不過就是由於年齡上的差距。

發現梅爾時馬爾科姆最先注意到的是他額頭上的V形發尖,那是一片三角形的深色頭發,遮蓋著他高高的額頭。梅爾個頭很高,大概有6英尺2英寸,肩膀很寬,喉結高高地突起著。他今天穿著一套不太合身的灰色西服,前麵都扣著,雙手深插在外衣口袋裏。他前傾著身子跟一個差不多隻有他一半高的女人在說著什麼。這女人一頭金發,穿著一條藍裙子,臉上塗的粉厚得有點兒離譜。馬爾科姆估計,她要麼是個秘書要麼就是接待人員,絕不可能是交易人或者是會計人員。

馬爾科姆朝幾夥正大聲交談著的交易人中間擠去,很快就穿了過去。這些人討論的內容包括了差不多所有東西,從日元的價格到原油產品都有。馬爾科姆猜想著這中間有多少人今天一直在買進電訊盈科。從今天和卡尼的電話通話裏,馬爾科姆了解到電訊盈科已經上漲了5%,而數字還會繼續往那個方向走,直到下一個周五之前。在最後的大約一個小時裏,大家會分享利潤。

馬爾科姆終於擠過了最後那幾步路,來到了那個矮個兒女人的身後。梅爾看到了他,但接著卻看向別處,之後才又看了過來,看樣子他是盡力想回憶起麵前出現的這個人是誰。馬爾科姆給了他不少時間,等了一會兒才微笑著來到他麵前。這時那個女人還在喋喋不休地談論著她在美國時聽過的一場音樂會。她說話帶著南方口音,老家可能是德克薩斯或者路易斯安那。

馬爾科姆耐心地等她說完,這才向梅爾伸出了手。他的動作很快,沒有給自己猶豫的機會。

“文斯,這個派對太棒了。我非常喜歡這個冰雕。”梅爾看著他,眼裏滿是好奇,隨後他顯然是認出了他。

但是,不想那女人卻在他有所表示之前先握住了馬爾科姆的手。

“我是米拉姆·拉芙勒。文斯的派對總是最棒的。他是想擺脫哈佛的那股子呆板勁。”

馬爾科姆倒是不覺得這裏有冰雕和大型樂隊演奏就表示要擺脫古板傳統,不過他並沒有反駁。

“不好意思。”梅爾終於找到機會說話了。他握起馬爾科姆的手,熱情地說:“還真讓我費勁想了一會兒。你是約翰·馬爾科姆吧。從大阪來的?你是在香港做交易人嗎?”

馬爾科姆緊緊握了握對方的手。他很清楚梅爾是香港最有地位的交易人之一,肯定知道他不在香港工作,他這麼說可能隻是出於禮貌。

“不,我在東京工作。我的老板是迪恩·卡尼。”

聽到這個名字,梅爾的手一下子軟了下去,麵部表情也僵硬了起來。馬爾科姆完全沒有預想到對方會有這麼大反應。他原本估計梅爾知道卡尼,甚至於兩人曾經見過麵,但他從未猜想到提起卡尼的名字的時候,梅爾會有這麼大的反應。馬爾科姆登時覺得這裏麵肯定有什麼文章。他跟卡尼提過梅爾是他名單上最後一個拜會對象,而且既然是最後一個,也很有可能就是他要找的擁有交易權的那個。卡尼完全沒有提到兩人過去有過什麼交往,不過確實是他告訴馬爾科姆,梅爾會舉辦節日派對的,他還提過這個派對是麵見梅爾的好機會。

梅爾似乎想說點兒什麼,但欲言又止。他猶豫了一會兒,然後把手抽了回來輕輕拍了拍拉芙勒的肩膀。

“米拉姆,我看那個雕像好像化掉了一點兒。我想請你幫我找陳先生看看能不能把冷卻器再調高一個檔。”

拉芙勒瞥了馬爾科姆最後一眼,隨後轉身離開了,這樣馬爾科姆就單獨和梅爾留了下來。讓他意外的是,梅爾突然一下拽住了他的手,把他拉到了離人群有幾步遠的一個角落裏。馬爾科姆低頭看了看梅爾緊緊抓著自己的手指,感覺自己的肌肉也跟著緊張了起來。梅爾顯然也發現了自己的失態,連忙把馬爾科姆鬆開,然後退後了一小步。

“我看這樣吧。”梅爾的口氣非常急促。

馬爾科姆吃驚得瞪大了雙眼,臉頰登時熱了起來。這到底是怎麼了?他被梅爾這一係列舉動弄懵了。他不過是想找他了解關於電訊盈科的情況,但是這人居然看樣子是不問情由就要趕他走。

“我不知道你是什麼意思。我來這裏是參加派對的。”

“算了吧,我知道你是為什麼而來。不過卡尼知道我沒什麼東西可以告訴你,所以你趕緊滾回那架飛機,然後回東京吧。”

馬爾科姆簡直無法相信梅爾會把話說得這麼難聽。他知道卡尼的名聲有些奇怪,但是還從沒看到有人對他的名號有這麼劇烈的反應。不過梅爾這次完全錯了,馬爾科姆不是卡尼派來香港的,這完全是他自己的主意。他來這裏就是要追尋電訊盈科的相關消息。

不過馬爾科姆不明白的是,為什麼卡尼沒告訴他梅爾會有如此奇怪的反應,他不知道卡尼有沒有預見到兩人的會麵會是如此情景。

“好吧,不過見到你還是很高興。”馬爾科姆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他很生氣,但不是對梅爾。他隻是不喜歡被人愚弄的感覺。卡尼顯然沒有告訴他所有的情況,而且他也不知道卡尼希望他把事情做到什麼地步。

馬爾科姆無奈地回頭準備朝電梯走去,但梅爾卻拉住了他的肩膀。這時他表現出的已經不再是剛才的暴怒,而是一種無奈和妥協。在他眼裏流露出的還有恐懼。

“哎,算了,你等一下。”

他緊咬著下嘴唇,看來在考慮著什麼。不知道為什麼,他眼神中的恐懼變得愈發地強烈,看來他不會讓馬爾科姆就這麼空手回去。但是他這恐懼的原因好像很複雜,並不隻是因為他可能需要承擔向馬爾科姆泄漏消息的法律責任。馬爾科姆知道,他恐懼的對象總之不是自己,而是卡尼。

馬爾科姆又有些不知所措了,雙腳像是在地板上生根了,根本沒法動彈。為什麼一個香港的交易人會懼怕卡尼呢?為什麼他不敢拒絕向他透露消息呢?馬爾科姆一下子想起了紗代,還有她的警告。說不定她說的東西的確是有道理的。或許她父親告訴了她一些關於卡尼的事情,而這些是馬爾科姆不想聽到的。

“算了,”梅爾終於又說話了,“媽的。”

然後他湊到馬爾科姆的耳邊。

“我沒有斧頭,而且我不知道誰有。”

說完他就轉身走開了,馬爾科姆呆呆地看著他的背影。

很快梅爾就消失在人群裏,但是他的話還在馬爾科姆耳中回響。“我沒有斧頭,而且我不知道誰有。”馬爾科姆突然明白了梅爾的意思。他說的其實是交易人的行話,而且說得再清楚不過了。“我沒有斧頭”是說他沒有交易權。他不是追蹤基金的買家,並不負責買入電訊盈科2億2千5百萬的股權。更重要的是,他說他不知道誰有交易權,這也就意味著這個交易權有可能根本不存在。

這種情況看似不可能,因為總還是得有人買入的。追蹤基金必須要進行調整,它必須要吸收2億2千5百萬美元的股票。整個市場都堅信這一點,東京還有世界各地的所有人都在買進電訊盈科的股票,都指望著一周之內它的價格會飛漲起來,連馬爾科姆自己也買進了1000萬。但是盡管馬爾科姆為此事不辭勞苦來到香港,他還是沒有找出負責這次巨額買入的交易人。而他竟然發現這個大家都堅信將要發生的買入甚至有可能不存在。

“我的天啊!”馬爾科姆的心在顫抖。

然而很快馬爾科姆清醒了過來。或許真的不會有大額買入,或許真的沒人有權買入,因為追蹤基金不會像大家以為的那樣去買進電訊盈科的股份。或許香港政府想到了別的方案來滿足追蹤基金的需要。

如果馬爾科姆想的沒錯,那麼答案就隻有一個——理查德·李,也就是盈科的創始人和首席執行官,香港大名鼎鼎的億萬富翁。想到這一點的時候,馬爾科姆的臉激動得脹得通紅。香港政府不會通過一個交易人在開放市場中買進股票,因為他們和理查德·李本人達成了一筆交易。李擁有電訊盈科一半的股份,他會把股份直接賣給追蹤基金。

原來這一次東京和世界各地的交易人都錯了。他們都瘋狂地買進電訊盈科,以為追蹤基金下周五之前也會買進一大筆,從而促使股價大幅提高。但是事實上,理查德會在周五之前大量賣出,這樣的話股價會下跌。

“我沒有斧頭,而且我不知道誰有。”梅爾其實給了他很大的啟示,一條價值難以估量的信息。而他吐露這個消息則是由於對卡尼的恐懼。

馬爾科姆一方麵為自己的發現狂喜不已,但另一方麵,不知為什麼他又感覺自己有點兒髒,好像被埋在汙泥裏一樣。他轉過身來,穿過人群,徑直走向了電梯。一直到獨自一人站在電梯裏,並且已經開始下行了,他才重新開始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