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冬之真(6)(2 / 2)

令人詫異的是洪墨馨也來了。同學們早就知道了吳言跟她分手的消息,也沒把這當回事。也可能是避免尷尬吧,聚會時大家盡量不把他們安排在一桌。吳言想,其實這又有什麼呢,歲月滄桑,十年的工夫早就可以把一塊有棱有角的石頭磨平,更可以使人對人生產生一種由衷的荒誕感,誰還會對一些無可奈何捉摸不定的事耿耿於懷呢?

那一天晚上吳言和同學們聚集在宿舍樓五層的陽台上賞月。說是賞月,也就是其他同學跳舞去了,而吳言和幾個好友無所事事,在一塊兒邊喝啤酒邊聊天。他們一起聊著股票、下崗、東南亞危機,感歎著生活的艱辛坎坷和人生的莫測無常。他們談起了王少龍和李夢琴,前者出車禍死了,而後者竟死於丈夫的謀殺。一番唏噓唉歎之後,他們談到了吳言工作的地方黃山,老體育委員王楊問:“我記得你跟洪墨馨、姚挺都是安徽黃山人,姚挺這次怎麼沒來?”

吳言怔了一下,說姚挺大約是有事吧,接到通知後,跟他也沒聯係上,也不知他收到通知沒有。

王楊問姚挺有沒有結婚,吳言說沒有。王楊感歎說,這個姚挺,原先就是個花心,又長得像個美男子,該不是挑花了眼吧。又看看吳言,說:還是你們好,沒有結婚,男人是年齡越大越有魅力,肯定是追求者一大堆吧?

吳言笑了笑,未置可否,他知道王楊的老婆跟王楊是中學同學,後來去新加坡了,長得矮矮黑黑,典型的福建妹子,很不怎麼樣。王楊念大學時,這個女子三天兩頭來看王楊,每次都帶很多好吃的來,也給王楊買很多東西。吳言開玩笑說:“怎麼,嫌你老婆啦?那還不好辦,跟你老婆離了就是。”

“不行啦,下個月我也要去新加坡了!”王楊裝作一臉沮喪。

吳言突然心念一動,想起冬子告訴他有關布蘭特在新加坡與泰國開酒店的情況,依稀記得布蘭特在泰國曼穀開的酒店名叫“亞蘭”。吳言便對王楊說:“你若要去泰國曼穀,幫我問問,是不是有一個法國人開的‘亞蘭’飯店,我有一個朋友在裏麵打工。”

吳言又叮嚀一句:“記住,千萬不要忘了。”

王楊鄭重其事地掏出通訊錄,記下了這兩個字,然後對吳言說:“你放心,我老婆他叔叔在曼穀,生意做得很大,他沒有子女,好幾次催我老婆與我過去幫他。到了新加坡以後,我很快就會去曼穀的。”

三天的聚會很快就結束了,同學們依依不舍地分別,又故作瀟灑地離去。登上飛機以後,吳言突然發現不遠處正坐著洪墨馨,一愣之下才想到,飛機票是報到時就訂好了的。洪墨馨看到吳言了,似乎並不感到意外,她主動笑著打招呼:“坐過來吧,這是前艙,不顛。”吳言坐了過去。飛機起飛了,兩人一直無話。洪墨馨忽然幽幽地說:“我知道你一直恨我,躲著我,不是嗎?”

吳言沒有吱聲。

洪墨馨睜著一雙大眼睛盯著吳言,問,“你還好嗎?”

“不好。”吳言也盯著她,這才發現,洪墨馨一下老了不少,眼角都有些魚尾紋了,她雖然仍是很漂亮,但明顯地已處於憔悴的分水嶺上。

吳言嗅到一股很熟悉的體香味。洪墨馨看看吳言,悄聲問道:“為什麼不結婚?”

“不想。”吳言麵無表情地回答。洪墨馨又看了看吳言,停頓了一下,說:“為什麼不問問我的情況?”

“不想。”吳言仍是不動聲色。洪墨馨一怔,眼圈似乎有點紅了,看來有點悵然。沉默半晌後,洪墨馨語氣突然有點急促,說:“是不想知道,還是不想再聽到我的名字?”

吳言繼續沉默。

洪墨馨又問:“你也不問問我好不好?”

吳言突然笑了起來,說:“你怎麼會不好呢?嫁了那麼有錢的丈夫,要身份有身份,要地位有地位,怎麼會不好呢?”

洪墨馨突然抽泣起來,引得旁人的目光都往這邊斜射。吳言有點慌亂,忙安慰她。洪墨馨似乎也覺得有點失態,從坤包裏摸出紙巾,擦了擦,又恢複了原先的鎮定。

吳言已經猜測到洪墨馨哭泣的原因了。這種事件,報刊上介紹得多了。有錢的丈夫把妻子冷落在家,然後在外尋花問柳,雲裏霧裏。可這種事怎麼會發生在洪墨馨身上呢?原先那麼清純那麼清高的洪墨馨也蛻變成了籠中的金絲雀。

“我知道你看不起我。”洪墨馨繼續說。

“哪能呢,”見她振振有詞,吳言隻好苦笑著說,“隻是咱們緣分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