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第二天中午,吳言才醒來。屋子已收拾得幹幹淨淨,那些美元、港幣、人民幣也疊得整整齊齊放在床頭櫃上。冬子已不見蹤影,想必是早已離開了。吳言恍惚地回想起昨晚的事,感到從頭到腳是茫然的空。吳言起身下床,突然,吳言看見床單上有一塊褐色的圖案——那分明是一個處子的血!
六
吳言很為自己那個粗暴的夜晚感到懊惱,他覺得自己簡直墮落極了,像一條人麵獸心的大灰狼,或者卑劣得像一條陰暗角落裏的鼻涕蟲。下午,天氣忽然轉冷,大雨傾盆,這是進入秋季之後少有的暴雨。吳言看見樓前平房的屋頂在大雨中揚起一陣白霧,有好幾片瓦都被狂風掀掉了,吳言就一直站在窗戶邊靜靜地看著外麵的大雨,怔怔地發著呆,在這瘋狂的暴風驟雨中得到不少安慰。
第二天一大早,吳言打電話給老毛子。老毛子邊接電話邊打哈欠,看樣子昨天又折騰了一夜。那個哈爾濱女人的床上功夫一定很厲害。吳言問老毛子還記得那個導遊嗎,就是那天在“藍屋子”碰見的那個導遊。老毛子打著嗬嗬,說還記得還記得。吳言說你替我問一下楊紅,她在那幹活是怎麼回事?老毛子一下警覺起來,說你好像跟那個丫頭片子有什麼關係,你那天晚上看她的眼神我就知道。吳言說你少管閑事,讓你打聽你就打聽。老毛子似乎來了興趣,說你要是不肯告訴我緣由我就不替你打聽。吳言拗不過,隻好說:
“那是我表侄女,行了吧。”
電話那邊的老毛子傳來一陣不懷好意的笑,回答竟跟上次許大馬棒一樣如出一轍:“怎麼,‘表妹’過時了?”
這幫狗東西。
傍晚的時候老毛子打電話來,說從楊紅那打聽到,那個女孩開始是陪幾個客人來的。後來便要求在那工作。楊紅看她各方麵條件很好,便同意了,讓她在KTV陪客人跳跳舞,唱唱歌,又讓她先學學按摩。那個女孩好像脾氣有點倔,做了好幾次得罪客人的事。不過楊紅都原諒了她。但前天,也就是我們去的那天,她替客人按摩的時候竟將客人抓傷了。楊紅一氣之下,責怪了她幾句,她還不服,跟楊紅大吵一場。楊紅就讓她離開了。
吳言默默地放下電話,幾乎明白了一切。
吳言幾乎是有點神經質似地尋找著冬子,說來也奇怪,在這座不大的城市裏,冬子仿佛失蹤了似的。吳言經常有事無事地穿行於各賓館飯店,搜尋包括那些坐在大廳沙發上“守株待兔”的女子,竭力想發現她。與此同時,吳言也拚命地打著電話,給市裏上百家旅行社打,尋問它們那兒有沒有一個叫冬子的女孩。得到的答複都是否定的。行走在大街上,吳言睜大眼睛注視著每一個與冬子年齡相仿、身材相似的女孩,但總是失望。看得久了,吳言發現行走在大街上的每一個女孩都跟冬子很相像,她們冷豔、美麗的背後都有一個影子——如同冬子般隱藏在水底的火焰。
那一段時間天空中出現了日環食,而在地麵,幾乎所有人都有點失魂落魄。在學校裏,姚挺把曆史係一個剛進校的女孩的肚子搞大了,校方找那個女孩談話,女孩突然大哭著說是姚挺粗暴地占有了她。弄得警方差一點插手。吳言跟徐小寶們趕快做工作,拚命地找那個女孩談話,又努力做校黨委的工作,同時也通過同學熟人找公安局的相關人員。在吳言等人拚命地努力下,警方撤出了,校方給了姚挺以行政記大過處分。
那天吳言跟徐小寶去看姚挺。姚挺的情緒異常沮喪,他滿臉委屈地說,那個女孩早就不是處女了。她借了圖書館好幾本書不還,是主動勾引他的。姚挺準備辭職去幹導遊了。吳言和徐小寶沒表示反對,事情發展到這一步,姚挺在學校自然也無法待下去了。吳言隻是擔心,姚挺的外語不好,充其量隻是個普通話導遊,辭職之後生活一定是嚴峻的。
海外社的總經理從歐洲回來了。一口一個感歎中國跟它們至少相差一個世紀,正在感歎的時候,偏偏又接到了幾個投訴電話,氣憤不已大發雷霆。於是吳言得到了許多任務,開始一趟趟地跑著黃山。雖然收入多起來,但吳言已開始對黃山美麗的景致慢慢產生了厭倦,吳言越來越多地產生一種錯覺,仿佛黃山的綠色正慢慢接近銅鏽般的綠,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
秋天的涼意越來越明顯了。到了十一月份,吳言從黃山機場接到一批從廈門直飛過來的旅遊團。他們是從香港入境的台灣人。當吳言看到從機場出口出來五男五女時,頓時明白這是一個“炮團”,即從廣州或者深圳包上一些女人痛快暢遊的旅行團。他們的主要目的似乎不是旅遊,而是“狎妓”作樂。那些女子全是大陸的,她們仿佛像沒骨頭一樣攀附著這些有錢的中老年台灣佬,鶯聲浪語,讓人無比肉麻。一個黑瘦黑瘦的、手執一麵導遊旗的人走過來,吳言知道他是“全陪”。“全陪”操一口廣東口音的普通話,當問明吳言是“地陪”之後,把吳言拉到一邊說:“我們直接到山腳下,他們的日程安排不要滿,隨他們自己定,反正時間有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