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白衣攜著白珞寧,馭了輕功,穿街過院,真是速度如飛。等到了那一處紅燈高掛的鳳家別苑,她本以為會見到賀客如織,卻哪裏想得到,竟是這樣的冷冷清清,一個老門房拄著一隻絳紅紗燈籠立在門廳裏,像個孤苦伶仃的老厭物,分明是九月還較悶熱的天,他卻把身子縮作一團,仿佛是冰天雪地。
方白衣也不看老門房,雖然對方見到了他,點頭哈腰個不了。他拉了白珞寧便往裏走,白珞寧東看看西瞧瞧,黑暗裏也不大能分辯出這別苑的雄偉壯闊,四圍靜悄悄的,隻有紅燈籠的光,照出一條血路來,像是走向死亡的深淵,是有去無回的路。她頓了頓腳,一把拉住他衣袖道:“怎麼沒有人?我以為,定然是人擠人的賀客喧嘩呢!”
他笑得一笑,笑她天真:“若是真要那樣的排場,又何苦在這裏舉行婚禮呢!”
“你這是說的什麼話,莫非他們在這成親,就是為了圖這裏的清靜?”
“正是如此!”他把她拉進了也不知第幾重院子,她才知道這別苑,的確不是一般的大,這因為是晚上,目光過處,燈籠疊燈籠,隱約的簷角屋脊,像長龍俯臥,別有一種氣勢。
她不知怎麼,心裏有一種慌,說不清楚。
到了一處敞廳前麵,他終於停了腳,她跟著目光射進去,因為這廳門是大敞的,燈火輝煌,先就照出兩個火紅的身影,那該是新郎與新娘了,這個時候,不知是怎樣一種紅光滿麵,可是因為他們是背對著她的,她不能看到。然而一道幽深的目光撞到她身上,她不由地就往後跳了一步,把手捂住了嘴。
那人在燈光下愈顯凝白的一張臉,像開在午夜的曇花,發著勾人魂魄的幽香,又生了那樣一雙眼睛,像冬日寒夜裏的一捧雪,望得見幽光,望不見盡頭,隻有一種茫茫然的冷意。可是這雙眼睛,曾經那樣溫柔的凝望過她。
她捂著嘴,輕輕喚了一聲“小衛”如呢喃呻吟,不相信這是真實的世界,也許一切不過是她的一場大夢。
方白衣突然推了她一把:“傻站著做什麼?”
她輕飄飄地被他推進廳裏,措手不及,一對新人就轉過身來,望著她,那目光裏有許多感情,說不清道不明,複雜得不能理解。
鳳於歸當先站起來哈哈一笑:“戚姑娘來的好是時候,咱們正要請你喝一杯喜酒呢!”
他身旁的新娘子,就哼了一聲,別過臉去。白珞寧望著新娘子,卻恍惚看到自己,若是自己裝扮起來,也該便是這般模樣了。
那火紅繡了鸞鳳的衣裳,把新娘子的臉襯得秀麗光彩起來,她從來不知道自己也是好看的,可是這時候看到新娘子,不由發自心裏的歎了一聲。
衛鳴回早站起來了,在她一愣神的當,上前抓住了她的手:“你,原來在這裏!”
原本她是迫不及待地要找他,可是突然見著了這個人,竟然不知道要說什麼好,縱有千言萬語,也無從言說起,是這樣一種感覺,她嘴動了動,末了隻說了一個“嗯”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