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玨還是一身的白衫,對著夜梵一彎腰:“殿下,一年時限已至,請回府。”
白三靠在門板上,蹭了蹭鼻子,想說其實尚不足一年,我一日掐一日的數過,十一個月零二十八天罷了。話頭梗在嗓子眼,到底還是咽了。
回了地府,夜梵和崔玨關在書房商量事宜,瞧著一時半會出不來。白三拎著壺酒跑去和白二黑木頭敘敘舊,無奈非常時刻,二人均無心情與他品酒。白二近些日子似乎過得甚為落魄,下巴上都冒出了青胡渣,扶著白三肩頭你你你的支吾了半天,最後還是沒憋出話來,隻用飽含憂愁的眼盯著白三。白三給他瞧得牙酸,轉身遁了。隨後又和麟兒相逢於回廊。麟兒這段時間拔了些個子,抱在懷裏頭頂都過了白三眉梢,愛哭的性子倒是沒變,埋在白三肩窩裏一會就濕了大片。白三哄好了麟兒,回屋換了身衣裳再轉出來,崔玨正從東殿退出來。
白三將崔玨堵在簷角下,托給他件事,崔玨看了他半晌,還是點了頭。
院裏的桃樹還是桃花朵朵俏鮮枝的老樣子,白三坐在樹下,給自己斟了杯茶,也不急喝,拿在手裏晃蕩。
天劫曆來按著年頭算,一百年一哢嚓。玉帝仁愛,大筆一揮在天命簿上減了一筆,剩下九十九道天雷。
夜梵現在,應該站在某個空地兒裏等著挨雷劈罷。
白二他們都不見了影,應該是在一旁守著。唔,也不知道有沒有人發現他沒在。
天邊遠遠地聚起一大片墨染般的雲團,從東而來,往五殿緩緩地飄。轟隆的雷聲隱隱傳來。
白三有些晃神,腦殼裏浮出來很多細碎事情。
夜梵吃食有些挑口,剝柑橘時總要剔了脈絡才成,吃杏兒喜歡挑帶些酸口的吃,喝茶好淡茶。看書時也有個小毛病,總喜歡舉著書歪在椅背上看,白天還好,夜裏點著燭火,總是背光。白三便在他書桌後的台子上也放了個燭台,兩頭都照著。
今日一過,以後也不知有沒有細致的人在台上添蠟點火。
烏雲飄過了東殿,離這裏愈發的近了,雷聲滾滾,道道天雷在雲靄間翻動撕扯。
夜梵那邊應該已經覺出了不對頭,也不曉得是怎樣一副神情。不過玨兒說話向來算話的,應了白三,便一定會攔著夜梵來尋他。
白三仰頭將茶喝盡了,看著天上一團壓低的雲,心中忽的有些傷情,都到了這個節骨眼,身邊連個能說最後一句話的人都沒有。不過也罷,這事跟誰都說不得,萬一一個漏風叫夜梵曉得了,還指不定會鬧去哪裏。
天時已到,一道天雷劈開雲層,直直向白三天靈蓋打來。
白三緩緩閉上眼。
落雷的那一瞬,想起來的卻是很多年以前的事情。
孟婆的那片破銅鏡子,果然不甚貼譜。照得前塵隻映出來一半。若不是那次墮入忘川,借著花香恢複了記憶,有些事情,恐怕是這一生終了都不會記起來。
白華和葉凡的那一段催人淚的悲情戲,其實還有個傻乎乎的前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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