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雪過春來(1 / 2)

奸細,居然是染春。

白三不信,也不想信。可卻又不由得他不信。

五殿裏的丫鬟小廝按著規矩是不學術法的,染春這一手出的幹脆利落,白三沒半分機會躲開,就被紮成了個大餡粽子,傲立岸邊。

染春說過的故事白三還記得,正值韶華的深閨大小姐與溫文爾雅的翩翩佳公子相逢陌路,郎有情來妾有意,中間雖說幾經波折,但這種佳話一般都走的一個套路,就好比是一二三四五,往後慢慢數,總歸能數到十,然後就是成雙的鴛鴦比翼的鳥,歡喜大團圓,相攜共白首。

染春坐在秋千上吱吱呀呀的晃,幽幽開口:“他待我好,真的很好。我那時候想他一定很喜歡我。”

大紅的聘禮下到了府上,染春犯了大小姐脾氣,又是甩臉又是摔門,死活不讓聘禮進門,老爺子大怒,拍案一聲吼,染春被罰去跪祖宗牌位。

禦史大夫家送聘禮的小廝乖覺,一個溜身跑回去稟報自家公子,大公子得了消息即刻趕過來給老爺子熄火,將聘禮撤了再把過錯一並攬了。老爺子撿了台階下,把染春放出來,意思意思說兩句,一甩衣袖讓倆人獨處。

大公子依舊是一身白衫,衝染春見了禮。染春不領情,朝天翻了個大大的白眼,一哼而過。大公子站在原地好脾氣的笑笑,風輕雲淡,一如初見。

染春的爹和禦史大夫是老相交,兩位老爺子時常串個門,連帶著染春和那位公子也時常能碰個麵。碰上了就出門走走街,街頭有三兩家胭脂鋪挺不錯,染春進去了就再不肯挪窩,故意拖拖拉拉的看看這個,聞聞那個。大公子負手跟在後麵,時不時來句點評,照樣的不慍不火。

逛完了胭脂逛首飾,首飾店鋪裏的鎮店之寶是根白玉的雕花簪子,做工精細用料考究,簪頭綴著幾顆小珠,十分漂亮。染春目光炯炯地盯在那簪子上,盯了半晌,還是走了。簪子是白玉的,染春隻好翠芽綠。

跟在身後的有心人看著簪花笑一笑,一模一樣的翡翠簪子隔了兩天便被送到了染春府上。

染春接了發簪,不說好也不說不好,攥著回了屋,第二天便帶上了頭。

又過了十天半個月,染春的小姐脾氣終於磨沒了棱角,臉上的春guang愈發燦爛。兩位老爺子瞅準了時機,趁熱好打鐵,就著茶水拎著毛筆,在老黃曆上圈出個諸事皆宜的黃道吉日。

黃道吉日選在了下個月初八,兩家府上頓時都忙了起來。染春身邊圍著一大群丫鬟老媽子挑選嫁衣,也沒個空閑和情郎鵲橋會,隻在府上遠遠看到他和老爹從書房議事出來。老爺子在他肩膀拍兩拍,說了幾句,笑聲爽朗。大公子拘禮應了幾句,隔過老爺子正看到院子那頭的染春,眼神一相對,遙遙兩相望,大公子淡雅一笑,染春的臉莫名一紅。

染春從秋千上站起身,走到白三一側道:“我那時還不明白,他為什麼待我那麼好,可後來還是明白了。”偏頭歪向白三這邊,繼續道:“因為他愧疚。”

離成親的大喜日子還有三天,一切的變故也就發生在這一天。

帶著兵刃的官差衙役將府邸團團圍住,幾個穿著官服的人領著精兵破門而入,一字排開。

染春在房裏搗鼓了好幾天的月白囊帶正趕上結線,放下手中的針線跑去正廳,卻隻看見老爺子被壓上馬車的一個背影。

貪汙行賄,監守自盜,砍頭的死罪。

禦史大夫大人是隻不露尾巴的老狐狸,陳倉暗度了許多年,連自家兒子都牽扯進來,終是挖出了老爺子一顆朝中大毒瘤。

染春說:“這麼些年,我爹在唱戲,禦史大夫在唱戲,他也在唱戲。整整一個戲台子,原來真正入戲的,隻是我這個坐在台下看戲的。”

那人素白的長衫染不得一絲纖塵,舒展的眉目裏容不下一粒沙子。那人是朝中最年輕的中流砥柱,清潔廉明的大賢臣。

老爺子自家人說話總歸放得開些,茶餘飯後嘴皮就不大牢靠,話茬子裏露出的青絲小芽讓那人抓住了便不撒手,順著藤最終摸出了顆碩大的金瓜,抓到了罪證,懲辦了貪官。

那人的功名有了聲望也要有,一個折子呈給聖上保住了罪臣的遺孤,該成的親還是要成,該演的戲碼一個都不能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