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瞧見沒有?那豆腐姑娘帶了那乞丐回去······”
“到底也還是不知底細的人。”
“那人是誰啊?”
在鳳仙招了那漢子回去之後,這街坊就議論開了,可不是嗎,大家都留有著表麵的矜持,喜歡表麵上呈現出熱鬧和和氣,但是一旦有機會探索別人的隱私,自然要挖個夠。
“毛兒,毛兒,你家裏來的那個男人什麼來頭?倒跟我們說說!”酒家的老板娘拉住了出來買酒的孩子,一個勁兒的套著話。
“我,我可是什麼都不知道的!”那孩子被拉了胳膊,顯得有點兒急,“我家主人的事情,我也不多問。”
“哎呦,可惜了。”那老板娘丟了最後的線索,一聲歎息。
“你喝點酒,有什麼話,盡和我說說。我······”即使是平時伶牙俐齒的鳳仙,在這樣尷尬的時刻也有點兒難以開口,支使了剛打完酒回來的毛毛出去買菜之後,她給他斟上了酒。
“英子,看到你,真好。”男人舉起杯子一仰而盡,“這麼些年頭了,我,常常想起你。你知道了吧,我,回去之後就成了親。”他的聲音越發低了下去。
“有些事情,不提也就罷了。”鳳仙自己倒了一杯,也幹了,烈烈的酒刺激在空腔中,又灼灼地燒痛了胸膛。不知怎的就掉出淚水來。一直以來假裝的堅強,那一刻分崩離析。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你······在你離開的時候,我多難。”鳳仙開始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絮絮叨叨地說著自己遭遇的黑暗,若是不提起,都不會覺得那一段多麼不易。
“不說了,咱們不說了。我知道,是我欠你的······”男人俊朗的麵頰上竟然流淌著清亮的淚珠。看了倒讓人傷心。
互相安慰著,終於心平氣和下來的時候。一對兒久經別離之苦的人兒,終於抱在了一起。
“吱呀——”那門被買了下酒菜的孩子打開一條縫兒。這一對兒人竟然沒有發覺,那孩子看了這光景,一聲不吭的又出去了。
兩人坐了夠久,才覺得饑腸轆轆了,愛情飽了,但是肚子一點兒也不饒人。那葉號的肚皮子都響了好幾遭。
“毛兒,可怎麼還不見下酒菜!”鳳仙打開門,提高嗓子對外麵嚷了一聲,“這一會子了也不見個影兒?”
不一會兒,外麵就響起了零碎的腳步聲。“鳳仙兒姨,開個門而來!”那女孩子的聲音脆生生的。
“等著會子。”鳳仙趕去門邊準備搭個手。
“剛剛,我來過的。你們??????菜我熱了,就能吃。”女孩子的頭低了下去,略過了那讓人不好意思的細處。
“你下去吧,毛兒,一會子,我來收拾。”鳳仙也知道那省去的話兒,眼下也有點兒不好意思,正待接手那一盤盤的菜的時候,忽的想起什麼似的,“毛兒,今兒晚上,我和你聊聊吧。”
那女孩子還是溫溫順順的,隻是點頭一笑就退下了。這樣最好,鳳仙和她一起的時候,總是覺得非常的舒服,沒有壓力,也不覺得緊張,她沒有別人那樣的好奇心。
酒酣飯飽,兩個人對彼此的遭遇也了然於心了。
那葉號,當年離開也都是處於家庭的考慮,另外,就是那李家的威脅,他們絕對不容忍自家的媳婦兒跟他那樣的人跑了。那些人還要拿自己的妹妹來威脅他,所以,就一去不返了。但是他卻沒有說,自己回去之後,因為生計,還是為李家做事,甚至接受了李家為他安排的一門那樣不堪的親事。他在被鞭打地死去活來的時候,已經悄悄地就背叛了自己背叛了所謂的愛情。
隻是後來,那李家被李木繼承之後,一日日的衰敗下去,樹倒猢猻散,他小小的葉號,也無法自持了。他和李木混在一起,漸漸不去做農活,漸漸不知道本性是什麼。兩個以前反目的男人竟然躺在一張竹椅子上共同的吸著大煙。
這些,他不會讓鳳仙知道。他找到她,也隻是偶然。他潦倒之後妻離子散,母親和妹妹已經被他傷透了心,他隻能到處晃蕩,在這個小鎮落腳的時候,聽人說起這豆腐姑娘,看了許久才終於認出來,那是誰。
他想吃口飯,她能給。扮點兒情緒,說點兒情話,他不覺得怎樣。
抱著溫情款款的她,他隻覺得心裏樂開了花,他還愛她嗎,他自己一點兒沒有譜,而她覺得,這是一定的。
有的時候,愛,真的隻是一個人的事情。在自己的情緒裏哭泣,哀傷,歡喜,瘋狂。她毫無保留的把這些年的情感展示出來,再一次給他一個歸宿。但是,那個男人,在骨子裏,已經是一個浪子,難以回頭。
“還醒著麼?”鳳仙提了油燈來到毛兒的房間。
“嗯,鳳仙兒姨,你推門進來吧。”那女孩子正坐在燈下繡著手絹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