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這些精細的活兒也開始做了！倒挺漂亮呢。”鳳仙挨著她坐下，“毛兒，你現在幾歲？可還記得。”
“這怎麼會忘，有虛年十三歲了。”那毛毛抬起頭來對鳳仙微笑，“怎麼倒想起來問這個呢。”
“毛兒，你知道我多少？”鳳仙也不答話，挑著那燈芯繼續提問。
“這個，我還真答不上來。”毛兒繼續低了頭做活，語調還是波瀾不驚的。“每個人都是有故事的吧，鳳仙兒姨，你不說，我也不會問的。你知道，這些年，我都是靠著你的，我很謝謝你的恩情。”說到這兒，她又抬頭一笑。
那一笑，讓鳳仙覺得溫暖，一下子就想要打開自己的話匣子了。
燈芯兒剪了一茬又一茬，鳳仙的故事在夜色之中從她的心底慢慢的流淌出來，住進了那個十多歲的孩子心裏。說道痛處，那孩子陪了她哭泣，唏噓。
鳳仙提到了那個也叫毛兒的女兒，那女孩子聽了，眼神一亮。
末了，她們互相擁抱了一下。那女孩子在她的耳邊輕輕地說：“毛兒就把你當母親待，鳳仙兒姨，這輩子，我一定對你好！”鳳仙緊緊地摟了那孩子，一邊笑著，一邊流下了淚。
回答房間的時候，那漢子還在睡著。不知為什麼，女人敏銳的感覺總告訴她，這個人有一點兒變化，但又實在說不清楚那不同在哪兒，但仍然覺得狂野的結合之後，似乎帶了失落。
她靜靜地在他身邊躺下，他的呼吸近在耳邊。她還是有點兒睡不著。
“這些豆腐你起早做的？”鳳仙一覺醒來，發覺已經不早了，急急的起來，卻發現鋪子照常的開張了。那孩子已經站在那裏叫賣開了。
“我怕你昨晚睡不大著，昨兒就泡了豆子，早上一會兒就出了豆腐。怎樣，睡得還舒坦？”女孩子臉上的笑容，其實還是溫和迷人的。
“毛兒，給我拾些豆腐來！三四毛錢就夠！”一個端了白瓷碗兒的老大爺站在簷下嚷開了。
“來了來了，鄒大爺！”毛毛趕忙接過大爺手裏的碗，迅速的揀起豆腐來，“喏，大爺，足足的三塊兒，端好嘞！”
“這孩兒手腳可快，比我家小春兒機靈！”那老爺子很是滿意，丟了幾個角子，滿意地讚道。
“毛兒，你大了。能經事兒了。”鳳仙望著女孩子的側臉，打心底覺得高興。
“你們起的這麼早？”正買賣著，那男人邋裏邋遢的就走到外間來，見到他的街坊登時瞪了眼睛，伸長了耳朵不動聲色。
“你去換身衣服吧，我叫你過來吃飯你再來。”鳳仙沒有停下自己的動作，她顯然明白到了那一幹看熱鬧的人的心思。
“快來買哦，香噴噴，白嫩嫩的水豆腐！”鳳仙自顧自的叫賣著，那看熱鬧的覺出沒趣也就不再唧唧碴碴的。
“鳳仙兒姨，這幹人可對你們看得緊呢。”乘空，那毛兒對了她這麼說著，“昨兒倒有許多人衝我打聽。也真是。”
“毛兒，你知道我的。我本是異鄉來的，我的話兒你也都聽了的，那些人漸漸就不會再說什麼的。就是一時的好奇罷了。”鳳仙摘下圍裙，歎了口氣，“不過是需要時間的。”
“那麼，你打算留了他？”毛兒低低地問。
“我怕是沒有準兒呢。不過毛兒，你是我家人。”鳳仙拍了拍孩子的肩膀，“我去後麵看看他，毛兒，你等會兒去吃點兒東西。我拿準主意一定讓你知道的。”
“我們一會兒出去吧。”鳳仙看了那男人的身影立在自家的院子裏，還是要笑靨如花，“我替你買點兒合適的衣服，你就待著，也好不讓那些人說閑話。”她牽了他的手，一臉溫存。
“好啊，這一身換了，總覺得短手短腳的。”他的笑看起來和之前記憶裏的相差不離，她覺得幸福就是這樣的簡單，又是這樣的美好。
他們挽了手，在街上慢慢地走著。說著話兒，聊著天，以前從沒有想過的日子竟然實現了！他們忽略掉那些質疑的目光，開心的分享著彼此。
“號子哥，你還記不記得？？？？？？”每次她提起往事，他隻是點頭，並沒有主動地增加什麼，她隱隱的有點兒不安。
要到門口的時候，她說了最後一件回憶。故意出了錯，他果然沒有糾正。似乎，所有虛假的東西融化開來，鳳仙的笑容顯得有點兒虛弱。
都說，女人是活在自己的記憶和幻想裏的。這時候，鳳仙才算徹底的明白了。
這一夜，他們還是歡享了交合的歡愉，他的動作明顯不再青澀，或許另一個女人讓他變得不一樣了吧。鳳仙看到他在黑夜裏的模糊的影子，忽然覺得不怎麼認識這個人。特別在今天的交談之後，忽然就覺得把握不住了。
他睡了，可是她醒著，心裏忽然亂成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