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叫他什麼土名字好?”鳳仙接了那錢袋子,覺得有點兒窘。
“我睡去了,你身子不方便就去東邊吧!”漢子跟沒聽見一樣,留鳳仙呆在那裏,原來真的隻是工具。
孩子的事兒一說,那男人就開始夜不歸宿了,原來的相好一勾搭也就又舊情複燃了。有的人,你是不能指望他痛改前非的。
鳳仙挺了日漸明顯的大肚子,坐在院子裏做活兒,常常要低聲歎氣,手掌上那悲慘的紋路就真的在冥冥之中決定了一切嗎?
二舅舅也知道了孩子的事情,有時候要過來替她做些活兒。有了一點點的幫助,生活還是可以過的。即使根本就毫無樂趣可言,但是,有好多人,也不就是世世輩輩的就晃過去了嗎!
小鞋子,小帽子,小衣服做了一堆的時候,鳳仙的第一個孩子就要降生了。孩子的父親不知道去了哪裏。在場的隻有一個產婆婆和二舅舅。
鳳仙束手束腳地被安放在大床上,一陣一陣的疼痛要使她昏迷過去。那孩子要出來了!她又記起那一年,弟弟出生的時刻。
“用力!再用力一點!”產婆在一邊鼓勵著鳳仙。
疼痛的感覺已經不能忍受了,鳳仙隻覺得自己要被活生生地撕開,一時之間忽然覺得好害怕,前無僅有,她覺得似乎自己就要死了,但是還有那麼多東西無法放手。
“哇—哇—哇——”孩子清脆的哭聲宣告了痛苦的結束,但是,鳳仙也哭了。她終於忍不住了,所有的委屈一下子就要讓她崩潰。
“恭喜恭喜,是個男孩子!”產婆把孩子抱了來,“姑奶奶,你看!多神氣的娃娃!”鳳仙也不理她,仍在流淚,也不伸手去接孩子。
“給我抱了!我的侄孫子呐!”二舅舅見鳳仙表情不對,連忙要接了孩子過來,“嗬,這個家夥,一頭像他老子!”
鳳仙聽了這話,心中又生淒涼。
“四子,快來抱抱兒子!你娘這門戶也算有後了!”看到侄子回來,等著的舅舅掩不住喜悅,“你這孩子也是,怎麼都不在家的!”他不敢再多責備,總是要對這個跋扈的侄子心存畏懼。
“還算爭氣啊。是我兒子吧!”漢子淡淡的回答。
鳳仙在裏間聽見這話,心裏又生起氣來,這人真算沒有良心,對自己的孩子也要這樣說話。
那男人隻是草草的抱了那孩子一下,一會兒子,又扔了給舅舅,去房間裏取了點兒東西又走了。
“他,老是不在家?”舅舅似乎很疑惑。
“是吧。我懷孩子,他不在家最好。”鳳仙波瀾不驚的回道,她接過舅舅手裏的餓極了的小男嬰過來喂奶,“他不在我們倒自在。”
“鳳仙兒啊,錢家對不起你!”舅舅歎了口氣,聲音滄桑。
“這都是個人的命,舅舅不需要多說。以後還多得靠你幫忙搭手,你侄子不認你我知道你的。”鳳仙說的平靜,她已經看開了所有的不幸,至少她那是那麼相信是如此的。
日子也不知道怎麼就呼呼地過去了,孩子蹭蹭蹭的就長了很多。這孩子也不過百日,也不賀滿月。他那拈花惹草的父親實在沒空管他。
越來越覺得他長得像爸爸了。他別是那張臉,幾乎一個模子刻了出來一樣的。鳳仙有時候看了他,心裏很複雜,她覺得自己不愛他,但是她不能放棄自己的責任,那孩子叫她媽媽。
“毛兒,在下麵要自己照顧自己了。”鳳仙時不時的要去祭一祭那個孩子,她總要覺得現在身邊的這個孩子,還不如毛兒來的貼心。
“土娃子,來幫娘親抱剝毛豆。”鳳仙總是叫喚那孩子做著做那,心裏倒有點兒理解那個自己覺得冷情的男人為什麼不喜歡自己親生的孩子。
為了愛的人,生一個孩子,這一切順理成章,但是掙紮在愛與恨裏的孩子,就沒有那麼多既定的幸福。
照看完孩子睡下,鳳仙回頭看到鏡子裏麵,是一個滄桑的女人,雖然還算是白嫩,但是細小的紋路已經爬上了臉頰來。
那漢子還是很少回家,漸漸的似乎連孩子都要忘記了他了。鳳仙漸漸的習慣自己的生活,倒也沒有什麼抱怨。隻是有時候,夜深人靜,獨守空房,一切安靜下來,她會捂了厚厚的被子,狠狠地哭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