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2 / 3)

“他要問你點事情,露西爾。”哈羅德說著,手指哆哆嗦嗦地將香煙放進嘴裏。露西爾決定這次不埋怨他,先由著他抽。

“什麼事?”

“或許您還是先坐下來比較好。”說著,貝拉米探員作勢要過去扶她坐下。

露西爾退後一步。“到底什麼事?”

“這是個很敏感的問題。”

“我看出來了,不過再壞還能壞到哪裏去呢?”

哈羅德轉身背對她,垂著腦袋默默抽煙,沒有說話。

“不管是誰,”貝拉米開腔了,“剛聽到這個問題都會覺得很簡單,不過,請相信我,這其實是個十分複雜而嚴肅的問題。而且,我希望您回答之前先仔細地考慮清楚。並不是說您隻有一次回答的機會,不過您要保證三思之後再作答。希望您不要讓情感蒙蔽了理智,這雖然很難,但還是要盡可能做到。”

露西爾的臉漲紅了。“你這是什麼話,馬丁·貝拉米先生!我真沒想到你竟然是個大男子主義者,別以為我是女人,就一定會精神崩潰。”

“行了,露西爾!”哈羅德低吼一聲,盡管他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底氣不足,“先聽聽他要問什麼。”他咳嗽起來,也可能是在啜泣。

露西爾坐下了。

馬丁·貝拉米也坐了下來。他輕輕撣了撣褲子,其實上麵什麼也沒有,然後他又仔細地審視著自己的雙手。

“行了,”露西爾說,“快進入正題吧。你磨蹭這麼半天,我真受不了。”

“這是我今晚最後的一個問題。你不必馬上給出答案,不過越早回答越好。越快做決定,就越不容易把問題搞得太複雜。”

“到底什麼事?”露西爾幾乎在懇求。

馬丁·貝拉米吸了一口氣。“您想留下雅各布嗎?”

兩周過去了。

雅各布現在成為了家中一員,這已經不可改變。客房又重新收拾成雅各布的臥室,他已經回到了正常的生活狀態,好像他從來不曾死去又回來。他那麼幼小,有爸爸,有媽媽,這就是他的全部世界。

自從孩子回來之後,哈羅德一直心亂如麻,他自己也說不清是為什麼。他整天煙不離手,因為抽得太多,隻好一直在外麵走廊上待著,以免整天聽露西爾嘮叨他的壞習慣。

一切都變化得太快,要是沒有一兩個壞習慣,他的日子可怎麼過?

“他們是魔鬼!”哈羅德的腦中總是回蕩著露西爾的聲音。

雨聲滴答,天色已晚。暮色從樹叢後麵包圍過來。屋子裏已經安靜下來了,雨聲之外,隻有輕輕的喘息聲,那是一位追著孩子跑了很長時間的老太太發出來的。她推開紗門進了屋,一把擦掉額上的汗,癱倒在搖椅中。

“我的天!”露西爾說,“那個孩子讓我跑得快累死了。”

哈羅德掐滅香煙,清了清嗓子——每次他想擠兌露西爾之前,總是這麼做。“你是說那個魔鬼嗎?”

她朝他揮揮手。“閉嘴!”她說,“別這麼叫他!”

“是你這麼叫他的,你說過,他們都是魔鬼,不記得了嗎?”

剛才追了半天,她還有點氣喘籲籲。“那是以前,”她惱火地說,“當時是我錯了,現在我已經明白了。”她笑了笑,疲憊不堪地向後一靠,“他們是寶貝,天賜的寶貝,一次重生的機會!”

他們沉默著坐了一會兒,露西爾的呼吸漸漸平複下來。雖然她的兒子隻有八歲,但她已經是個老太太了,很容易疲倦。

“你應該多陪陪他,”露西爾說,“他知道你在刻意和他保持距離,他看得出來。他知道你對他和從前不一樣了,過去他在家的時候你不是這樣。”她覺得自己說得不錯,笑了笑。

哈羅德搖搖頭。“等他再消失的時候,你怎麼辦?”

露西爾的臉繃緊了。“閉嘴!”她說,“‘要禁止舌頭不出惡言,嘴唇不說詭詐的話’——《詩篇》三十四篇十三節。”

“別跟我扯什麼《詩篇》。你知道他們怎麼說的,露西爾,你跟我一樣清楚。有時候他們會消失,離開我們,再也沒有音訊,就好像另外一邊最終召喚他們回去了一樣,到時候你怎麼辦?”

露西爾搖搖頭。“我沒時間考慮這些亂七八糟的。”說著,她站起身來,完全不顧自己的兩條腿累得像灌了鉛一樣沉重,“那都是謠言,是胡說八道。我得去弄晚飯了,你別老坐在屋子外麵,小心得肺炎!你可受不了淋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