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平波暗湧(3 / 3)

窗外皎月倏地隱入雲中,廳外湖中遊魚急潛水底。段譽隻瞧得神馳目眩,猶著魔中邪,呆呆瞪視楚衣淩臉龐,心道:“我原以為語嫣便是神仙中人,今日方知天外有天,人上有人。”王語嫣乍見楚衣淩麵容,大吃一驚,手中酒杯握不住摔下身去而不自知。蕭峰瞪目結舌,不自覺手中玉杯捏碎。虛竹大張著口,一時心中忘卻佛祖。銀川公主卻是驚呼出聲。

楚衣淩眉頭一皺,他一直不願以真麵目示人,便是怕出這些狀況。常在身邊之人對著他這張皮相尚且容易發癡發呆,更遑論他人?昔年,他自無量穀底褪去一身蛇皮後,便自湖中照見自己這副模樣,實在不方便以真麵目示人,隻好長期以幕遮麵,盡量避開。戴著戴著,久了也成習慣,一來常人心思較多,輕易不會提出要楚衣淩摘下麵幕以真麵示人,二來他辟地而居,身邊隻用用得慣的老人,省卻許多麻煩。他本也不願遮蓋自己麵目與朋友相見,今日虛竹說了,便隨手摘下,省卻諸多煩惱。哪知卻引來更多煩惱?

楚衣淩長歎出聲。虛竹心思單純,隻一呆便即醒轉,說道:“嗬嗬,楚兄弟,果然還是戴帽著麵幕為好。我看著都傻了。大哥、三弟,你們醒醒啊,王姑娘……”他側頭去看銀川公主,見銀川公主神色鎮定,拉了拉她的手,相視一笑。王語嫣嚶嚀一聲,忽然放聲哭泣,哭什麼她自己也不知道,隻覺得傷心難受,心中陡然失去了什麼一般。段譽猛然驚醒,見王語嫣哭得傷心,慌得撓頭搔耳,連連輕拍她的肩膀寬慰。蕭峰推開座椅,兩步跨到楚衣淩身畔,抬手為他戴帽好麵幕,那手心猶冒著熱汗。楚衣淩見狀,委屈的看了蕭峰一眼。

大家本是歡喜齊聚一桌,要吃個飯,結果鬧成僵局。蕭峰執起楚衣淩的手,將他帶離大廳。離去前,楚衣淩忽然轉頭深深地看了眼銀川公主,見銀川也在看他,眼睛一彎,意味不明的朝她笑了笑。

蕭峰將楚衣淩送回房後,自己轉身便即離開,他隻感渾身上下臊熱難當,怕要在楚衣淩麵前出醜,趕緊奪門回自己房中打坐。

楚衣淩一個人靜靜仰靠到搖椅上。這時天上的月亮己從雲裏偷跑出來,照著一人一椅,如訴如慕。

房門“篤篤”兩聲敲響,楚衣淩坐起身,道:“進來。”阿清踏著月光,步入房中,躬身向楚衣淩行禮。楚衣淩起身將他扶起,沉聲將天目峰洞底發生的事一一說與,又將重槐最後說的話轉述。阿清聽罷,無聲淚水悄然滑落臉龐,哽咽道:“是我害了他。下輩子既然還要在一起,我又怎能叫他在奈何橋上等我太久?先生,阿清拜辭了。”躬身又行一禮,緩緩出門。

楚衣淩手伸在半空中,良久方才放下,踱步回到搖椅上坐下。“咯吱咯吱”搖椅響了一夜。翌日淩晨,煮酒來報,阿清於一株老榆樹上投繯自絕。

楚衣淩令人好生將阿清骨灰收好,將來要讓重槐阿清二人合葬一墓。又囑咐好些事宜於藏劍、煮酒夫婦。這才找到虛竹說道,他欲借靈鷲宮一僻靜處靜休,參透功法。虛竹聽罷,欣然同意,將靈鷲宮密道讓給楚衣淩,且派侍劍專門侍候在密洞外,為他送早晚飯。楚衣淩卻搖手謝絕,隻道因功法特殊,長期腹餓難忍,然近日武功進境較之以往不同,腹欲隨時可斷,隻需要靜處打坐便成。虛竹隻好派人在密道外守住,不叫一人過去打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