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觀喬忠延的散文,無論是用兒時眼光回顧童年歲月,還是以“平靜”心態訴說“文革”遭遇,或者從現實走進曆史,對故都堯文化進行種種探尋,之所以讓我們感到真實可信、樸素親切,最要緊的就在於作家始終保持了“純淨的心態”,堅守了作家的良知。喬忠延說:散文創作中最重要、最關鍵的問題是作家的良知……對於現實社會的專職作家,已難有建功立業的前提條件,但是,立德卻是不應該忽略的“又說”我出生在上世紀五十年代,成長在學雷鋒的熱潮中,雖然不能說立德的問題早已解決,但在青少年時期就形成了愛國、愛民的良知。因之,我的散文作品或大或小,或長或短,都滲透了我的這種思想情愫“(《答曾紹義教授十二問》)。可見散文盡管題材廣泛無忌、寫法靈活自由,但”寫什麼“和”怎麼寫“都很重要,都關乎作家的良知,決定著作家”本真“人生的層次與品級。所以說,喬忠延選擇真實地寫出自己的親曆生活,不粉飾,不遮掩,歸根結底還是作家的良知所決定。遺憾的是,在文學已不再神聖、寫作也為”謀稻梁“的現實社會,在”散文“多如牛毛、已淪為文化”快餐的當今文壇,像喬忠延這樣敢於展示本真人生的已不多見了,這就越發使我們更加珍惜他的選擇!
第二,創新服從創美,育世高於一切。
創新是藝術創作堪稱“創作”的基本要求,也是喬忠延散文的一大特色,如寫童年、“文革”的視角與眾不同,對故土文化的執意探求別開生麵,對“係列散文”的發展貢獻良多等等,但這一切都服從於作家最後的藝術追求,即對“美學效應”的追求。喬忠延在回答“你認為文學創作最根本的問題是什麼”時說過:“具體到我自己的創作來講,我更追求美學效應。無庸置疑,文學作品應該有深刻的思想,但是一切深刻都是對今天而言,今天的深刻會成為明天的淺顯……這樣,即使跨越時空,作品所擁有的深刻思想已不存在,然而作品營造的美學氛圍、美好意境卻仍然會滋潤著一代又一代。因而在創作過程中,美學效應是我追求的永恒目標”。又說:“我以為寫書育世是讓新的世事更美好……所以,我將努力事之,使我的作品思想美,結構美,語言美,意境美,用一個美的氛圍去陶冶美好的心靈!讓美好的心靈去播布美好的世界。”(答《曾紹義教授十二問》)事實正是這樣,最典型的例子就是《堯都土話》。這本評價高、影響大,被譽為作家“最大限度地了解、掌握、運用語言”的“範本”著作,其最大特點就是創新,即“不僅把散落、掩埋在山野鄉村的方言土語發掘整理出來,研究考察了它們的語音語義以及曆史沿革,而且把與這些方言土語一起流傳的故事傳說也一起發掘整理出來”(牛玉秋《土話與文化》)。但這畢竟不是學術專著,為了進一步避免枯燥,增加藝術美感,作者除了將有關故事描寫得繪聲繪色,往往又在關節處或引申或調侃,總是在有幽默味的議論中讓人會心一笑。如《昵見》一文,開篇即說“昵見,是堯都文化的一片紅葉”,這比喻就使人眼前一亮,感到暖烘烘的。接著考察了從《尚書》《左傳》到韓愈詩中出現三種不同含義的“昵”字,即“親寵”“親切”“親密”,便這樣寫道:“在古書的深皺裏,我看見昵字露著笑臉,顯示著本身的愛意……她和親形影不離,而親字總是和母愛融為一體的,昵字裏也就透出了母愛的意趣”。按一般出新要求,行文到此完全可以結束了,但作者不,馬上又由曆史轉向現實,寫道:“這母愛的意趣卻被快節奏生活的城裏人遺棄了。仍然操守此道的隻有我的鄉親了,一個‘昵見’,代代相傳,一直傳到今天……昵見,親切而討人愛見,愛見就百看不厭。昵見,抵禦著一味喊愛的世俗狀態,她比愛,愛得更深,卻不顯山,不露水,這不正是堯都文化的境界麼?”你看,這巧妙的一轉,詼諧的一歎和無不揶揄的一“點”,既點出了堯文化的現實價值,也因令人會心而大大增強了本文的藝術美感。全書148篇,幾乎全都是這樣寫成的,足以說明在喬忠延的創作中創新隻是手段,創美才是最終目標。《堯都土話》的極大成功,也進一步表明以創美促創新,既新且美最能滿足讀者的需要,也是“育世”繼而傳世的根本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