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的話兒說給你
寫這些文章的時候我深陷在悲痛之中不可自拔,妻子冬芹的去世時刻絞痛著我的心。一句往日不經意的話時不時就響亮在耳邊:失去的才知道珍惜。先前我的家庭生活被忙碌填塞的很滿很滿,一進家門就是給妻子化驗、打針、用藥,然後才能坐下來吃飯。若是她有不適還少不了要用按摩去減緩肢體的痛苦。可就是這樣的忙碌也無法征服疾患,怪隻怪初時迷茫的延誤對妻子的肢體造成了無法挽回的傷害,這傷害就是她走向生命終點的殺手。她的辭世,空落了我的日子,一時間我進了家門閑在的無限傷感。然而,一次次的傷感後捫心自問,再悲痛又與事何補?惟一能做的是寫下為妻子治病的真實感悟,讓更多的人不要再步其後塵進入本來能夠擺脫的誤區。這個想法的出現,使我活力再現,伏案走筆,很快成全了我的心願。成稿後先是《山西文學》連載,後是《太原日報》轉載,繼而《糖尿病之友》又用8期的篇幅連載,讓我們的經驗和教訓成為他人的財富,盡可能的幫助他們減輕痛苦。我也就漸漸突出了自身痛苦的重圍。
這是冬芹的最後一張照片了。那時她50歲生日。50歲是人生成熟的季節,但已是她生命的尾聲了。再過一個年,她就離開了這塵世。人寰間再也沒了她的影子。
這個世界快要人滿為患了。站在高空看一個人如同一隻螞蟻,存在和消失都沒有什麼意義。然而,對於一個家庭,一個朝夕相伴的丈夫來說,卻是莫大的損失。這損失造成的精神創傷,不知要到哪年才能痊愈。
2009年10月19日
我叫郭冬芹,是你沒有見過麵的朋友。也許看了這些文章你會產生見見我的念頭,不過,見麵已完全不可能了。因為,那時候我可能,不是可能,一定到了另一個世界,咱們已經人天兩隔了。不是我狠心要走,硬要甩下人世塵寰,而是,病魔已不允許我再在這個世間存在了。說來真令人傷情,可惡的糖尿病已經糾纏我14個年頭了。14年來,我的生命好比一條繩子,一頭拽在我的手裏,另一頭則被糖尿病死死揪緊,而且,往死裏揪。我隻要稍一鬆手,生命就滑落了,我將不存於人世。
可是,我怎麼忍心離開這個人世呀!我應該奉養我的父親、母親、公公、婆婆,我應該照料我的兒子、女兒,我是人子,我是人母,我有我的責任,我有我的義務。偏偏,世道就這麼狠心,讓糖尿病纏住了我。那一年,我37歲。37歲是中年了,中年人擔負著承上啟下的重任。而且,這個重任我擔得正好,自以為是稱職的,是盡責的,為什麼病痛就要奪走我的擔子?我真想不通!如今,十多年過去了。也許十多年在你看來就是短短的一瞬間,你會抱怨時光好快。然而,對於我來說,這十多年真是九曲十八彎呀!這裏有風浪,這裏有險灘,這風浪險灘裏充滿了苦辣酸甜。值得警惕的是,每遭遇一個波折,我的生命就會受到一次摧殘,肌體就會滑落一個台階。這不,我現在成了什麼樣子,你簡直想像不出來,腎衰竭了,心衰竭了,肝功能早就不全了,肺也受了損害,而過去那亮光光的眼睛,現今也看不見了,白內障,一層薄薄的雲翳竟然掩飾了光明的人世。我說這麼多,無外一個意思,不是我要辭別人世,而是人世沒有回春之力來挽救和收留我了。我隻能恨別了,帶著怨恨,帶著遺憾同你們辭別了。在辭別時,我要由衷地向你們說一句:隻要你過得比我好!
是的,隻要你過得比我好,我就可以瞑目安眠了。然而,我還不放心的是,這些年,不斷有人到我家裏來,詢問求醫治病的辦法。不少剛剛得病的人,由於沒有經驗,正在走我走過的彎路。看著他們像我當初一樣揮霍生命,拋撒健康,我心疼極了。我真想大喝一聲,千萬千萬不要這樣!可是,這病榻上的微弱之音又如何警醒得了那麼多世人?我焦慮不安,真不甘心把自己的體味、感悟,就這麼埋沒到墳墓裏去。
有一天,我突然心中豁亮。我想到了我的丈夫,他不是一位作家嗎?作家是用筆說話的,筆說出的話不受時間、地點的限製,可以讓更多的人閱覽得知。於是,我說,我們倆再好好合作一回吧!
他說,合作什麼?
我說,用你的筆說說我的心裏話。
他樂意。因此,我很高興,我要拉拉雜雜、婆婆媽媽了,但願你能喜歡!
中言心語:
一個人過早被病痛糾纏,過早被死神拖到生命的終點,無疑是十分悲哀的。可是,這一切又是無法挽回的。與其深陷於無可挽回的悲哀中,莫如將自己悲哀的曆程和原因回憶出來,記載下來,避免他人再步後塵,再走彎路,再過早的斷送生命。從這個目的出發,便有了這些文章,倘有一個人讀了從中受到啟示,延長生命,那也是有益的。
2009年10月10日
我怎麼會病呢
我真沒有想到我會病。你要是過去見到我的話,一定會眼熱我有個好身體!我長了個高個子,1米7呢!這在女孩裏頭不算低了。不胖,不瘦,身子骨硬實得很。早先沒過門的時候,在我們生產隊裏是上好的勞力。女人幹的活兒,沒有我幹不了的,摘棉花,抱麥鋪,撿稻穗這樣的輕活,對我來說是喝涼水。可能城裏的朋友不會喝涼水,喝也是喝白開水,現今生活好了,喝上了礦泉水、純淨水,咱是莊稼人出身,自小就在田禾苗裏滾大,享受的是禾木的福氣,哪裏還喝開水、熱水?在田裏撲騰到地頭,不是泉,就是河,咱那家鄉就是這麼靈秀,得了龍祠水的滋養,遍地是清流,不是江南,賽過江南。幹活兒口渴了,雙手一掬,撩到嘴裏,咽進肚子,解了渴,來了勁,又挽袖子,抹胳膊,幹開了。所以,我說喝涼水,你覺得稀奇,而在我童年、少年,乃至青年,那是平常的不能再平常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