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你都這水平了,還上什麼函授呀!沒有必要。”
我受寵若驚,連忙說了想去魯院進修的意思。劉老師笑而不語,直瞅何老師,何老師說:那我們推薦吧!
接下來,我們又聊到文學的諸多話題,這種收獲遠比聽課要直接、要實用得多。當天夜裏,我又搭上一趟北上的列車回到臨汾。可以說,這次誤期的麵授,是我進入魯院的一塊奠基石。
之後,我繼續認真閱讀和寫作,為何老師、劉老師推薦我入院創造了條件。一年以後,我真的走進了魯迅文學院,函授學員選拔來的隻有l2人,加上各省、市、自治區選送的青年作家,共42名。入院後我才發現,自己的寫作水平與學友相比差距甚遠。其時畢淑敏已連續發表了《昆侖殤》、《送你一條紅地毯》等引人關注的作品,雷建政正好在《人民文學》雜誌刊出一篇寫草原的小說。相形之下,我需要從頭開始。幾近兩個月的時間裏,我除了聽課,就是閱讀,很少動筆。偶爾為之,也是寫幾封信。聽課和閱讀之餘,我回首反思了我的寫作,終於發現我過多注重形式的表現,而忽略了文學的內涵,因而,作品總欠缺撩人心緒的活力。兩個月後,我蘊積了足夠的創作情緒,不寫不行了,方才動筆,連續成形的就是後來命名為《童話歲月》的那些係列散文。其中的《合歡樹下》,不久就在《散文世界》刊出,而《彎彎的桃樹》和《上天的路》同時在《山西文學》刊出。意想不到的是,後兩篇被《散文選刊》選中,編發進《喬忠延作品特輯》。繼而,《彎彎的桃樹》又被選入人民文學出版社編選的《1988-1990散文選》中。這些文章的連續選發,無疑將我送上了文學創作的新的裏程,至今不少同仁都將《童話歲月》視為我的成名作。因而,談及我的寫作,若沒有魯院那段日子,我絕不會有今天的。所以,對於魯院和推薦我入院的諸位老師我充滿了感激。
遺憾的是,也就是在學習結束時,我聞知妻子患了糖尿病的消息。此時,妻子患病已經有段時間了,隻是怕我分心,沒有告我實情。我的心禁不住有些顫抖。我明白我來北京研習,家務的擔子全擱在她一人身上,又要理家,又要上班,這對於一個剛從鄉下進城上班的人來說,很難適應。但我絕沒有料到,這種適應的過程會把她推到患者的困境。因之,當我滿載著豐饒的成果歸來時,心情卻異常地沉重。我得到了不少,卻失去的更多。難道在得到和失去之間有一種必然的聯係?我的學識進步為什麼要以損毀妻子的健康為代價?兩軍對壘,兵戎相爭,總有一方獲勝,一方失利,當然,也不乏雙方握手言和的先例。我和妻子之間不存在什麼利益紛爭,為什麼要以一方的失利為終結?難道我們就不能平平安安,永世美滿?前數日讀作家周大新的一篇名為《失去》的文章,其中說:“該把‘失去’看作‘獲得’的前奏。失去和獲得總是緊緊相連,一個人在這一方麵失去,在另一方麵就可能有所獲得。”我讚成這種精辟地闡述,也明白失去和獲得的關係,然而,道理歸道理,事實是事實,讓我去接受妻子的患病無論如何是苦不堪言的。
這天,我驅車趕到醫院時,又一次麵臨著嚴酷的現實。
中言心語:
童年和少年的興趣、愛好猶如一塊待耕的土地,而老師的傳授教誨,恰似園丁撒播的種子。如果這種子正適合了土地的墒情,那麼,一株新芽即會破土而出。
迷途中的奔波
很顯然,等待我的是一場苦難。或大或小,這場苦難已經降臨。即使再不情願,病魔這不速之客也不會善罷甘休。
妻子住這所醫院該是第三次了。或許正是由於有了前兩次,也才會有這第三次。但是,我絕不會想到,這一次差點把妻子的命斷送在這裏。
第一次是一年前。那是我同妻子去北京看病回來不久。赴京診斷的結果,確認了她患的是依賴型糖尿病。這種病離不開胰島素,必須長期注射。應該說,這次確診是妻子以後延續生命的關鍵。不過,要延續她的生命還必須爬過幾個坡坎。
妻子初患病時,我對糖尿病一無所知。那年,我結束了魯院的學習,趕回故裏,妻還住在醫院裏。好久不見,第一次會麵竟是在醫院,盡管我開口仍然以逗樂為題,說她具備了周總理當年的風度,竟然在醫院接見我,可是這也難以掩蓋心中的淒楚。若不是同病房裏還有一位病號,我很難抑製住淚水的湧流。妻子那時不瘦,發胖,發白,同我聽說的病症根本就對不上號。其病狀應為“三多一少”,即:吃得多、喝得多、尿得多,體重減少。可看上去妻子一點兒也不瘦呀!沒有想到這是因為她注射胰島素已有多時了。背地裏也有不少人和我談胰島素,好像此劑猶如鴉片,用上了就難以戒除了。所以,好心的人都告我,不要用胰島素。當我告知他們,妻已用上時,他們不無惋惜。妻住院後,嶽母在我家做飯,並照料我的孩子,妻的妹妹趁下班之餘來回往返醫院護理和送飯。糖尿病人的飲食很費心思,注射胰島素的病人尤其如此。每次,用針必須在飯前15分鍾至半小時之間,這就給護理出了好多難題,起碼做飯要按時,不能遲緩。我回來後,她們理所當然應該鬆口氣了,我便擔當了護理及家務的重擔。自然,我還應料理機關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