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3 / 3)

他握住我的手,輕輕地吻了吻:「我明白,他們也是想報答你當年的救命之恩。但他們如果知道我們的真正關係,就算是你也沒法反對他們了。」

我的笑容有些僵硬:「你是不是還在擔心我當逃兵?」

「我以為那是我的專長。」

「羅斯托克,羅斯托克……」我把微涼的臉貼在他溫熱的胸口,「難道我真的那麼難以讓你相信嗎?別忘了我說過不會放棄你,無論發生什麼事……我知道法國人的仇恨很深,可是我也知道什麼可以戰勝仇恨,我不會放棄你,永遠不會……」

寬闊的大手把我往懷裏帶了帶,我聽到他的心跳變得劇烈了。我閉上眼睛,耳邊傳來他低啞的聲音:

「謝謝……」

我是個懦弱而又固執的人,可我知道不能總是讓別人為我犧牲。我很想告訴羅斯托克,我不願意讓瑪瑞莎的事情第二次發生,我要保護我所愛的人!如果法國待不下去,我們可以去英國,去瑞士,去南美……去世界上任何一個接納他的地方……

第二天我醒來的時候,枕邊已經涼了,我知道他已經回自己的房間。我忽然覺得這樣的動作可能是有些多餘,如果早上可以在睜開眼的時候跟他說聲「早安」,或許能減少他的不安。

就在拉豐和西蒙到達阿曼德莊園後的第三天,令人尊敬的戈蒂埃警長給我帶來了一個消息,默倫的地方檢察官和鄉紳們想做一個非正式的聽證會調查羅斯托克,如果他有罪他們就起訴他。

我鎮定地表示了同意,並且邀請他們把地點訂在我的莊園:把羅斯托克的去留提到台麵上是早晚的事情,而對我來說這是一場必須進行的戰鬥,我早就有心理準備了。拉豐和西蒙答應幫助我,而皮埃爾也在倫敦找到了當年羅斯托克幫忙救下的三名飛行員之一,我相信剩下的事情就靠我自己了。

或許是下定了決心,我的心情反而比平時更加寧靜,聖誕節的前十天我問過雅克,是不是把應該買的東西都備齊了,他回答我該有的全都列在了清單上。我告訴他可以替我安排那件瞞著羅斯托克的最重要的「禮物」了,所以十二月二十號他和加斯東都不用待在莊園裏。

「有科羅拉德先生就足夠了,而且我和拉豐、西蒙他們得跟那些先生談很久,不希望有其他人打擾。」

花白頭發的老管家用灰色的眼珠看著我,然後躬身說到:「是,先生。」

窗戶外麵全是皚皚白雪,樹木和花草都藏得看不見了,我目送他們出了門,然後獨自升起大客廳的壁爐,安靜地在那裏坐下來。

拉豐和西蒙也很早就下樓了,他們穿著最正式的衣服,神色凝重,讓我感到有些好笑。

「喂!」西蒙看著我的表情做出一副齜牙咧嘴的樣子,「我們這是在為你當說客啊,你那是感激的態度嗎?」

我放下捂著嘴的手,輕輕攬住這兩個人的肩膀,低聲說:「謝謝……真的非常感謝……」

拉豐的大手在我手臂上拍了拍,而我看到西蒙的耳朵後麵泛起淡淡的紅色。他很粗魯地把我推開,一掌打在我背上:「夏爾特,你越來越多愁善感了,哈哈……」

這掩飾味道極重的「親密動作」讓我忍不住咳嗽了幾聲,苦笑著轉過頭,羅斯托克端著咖啡和酒在門口望著我。他的金發梳理得很整齊,露出平滑寬闊的額頭,藍眼睛像鏡子一樣映出了我的身影。

我朝他伸出手,不自覺地浮現出毫無保留的微笑。

尊貴的客人們來得不算晚,其中有地方檢察官克勒西亞先生,還有上屆和本屆的議員萊斯克先生和歐律斯先生,後者在巴黎有個規模不小的報社,此外就是我的「熟人」戈蒂埃警長。當他們表情嚴肅地在客廳裏坐下來的時候,我非常有禮地為他們送上飲料,然後微笑著等他們開口。

客人們的目光在羅斯托克身上停留得很久,但他們礙於我的身份和自己的地位並沒有先來一場暴風雨。

「呃,伯爵大人……」最後先說話的是克勒西亞監察官,「我想警長他已經跟您說過我們今天會麵的目的了。」

「是的,閣下。」

這個五十多歲的長者摸了摸他的胡須:「那麼,我現在要問您:您的秘書科羅拉德先生是否是德國人。」

我微微一笑:「不,他不是。他現在已經是奧地利人了。」

檢察官把臉轉向羅斯托克:「您的回答呢,先生?」

「閣下,」坐在我身邊的男人用鎮定的語氣說道,「我曾經是個德國人,原來姓馮·波特曼,但在我申請加入奧地利國籍以後改回了我母親的姓。」

「在戰爭時期您曾在德國軍隊中服役嗎?」

「是的。」

這樣的回答讓客人們臉上浮現出很不舒服的神色,好像羅斯托克坦蕩的回答有點觸傷大家的情緒。

「是什麼部門?」這次是萊斯克議員提問。

羅斯托克看了看我,輕聲說道:「黨衛隊……」

我清楚地看到這句話讓客人們都深吸了一口氣,西蒙和拉豐從旁邊投來了擔憂的眼神。

「這麼說您曾經以占領軍的身份進入了法國?」年輕的歐律斯議員用尖銳的語氣問道。

「是的。」

「那您當時的工作是什麼?」

「搜捕抵抗分子。」

議員憤怒地看了我一眼,嚴厲地問:「您當時有沒有傷害法國人,那些屬於非戰爭人員的平民?」

羅斯托克藍色的眼睛明顯顫抖了一下,可是他依舊用低沉的聲音回答:「是的,曾經有過,當時那是我的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