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1 / 2)

這個消息是金花自己說出來的,她的表情十分平靜,以至應紅根本沒有反應過來,她說,我懷孕了。

應紅看了她,半晌不知道金花說的是什麼。金花說完以後,轉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間。這時應紅的頭頂上轟隆隆響了起來,像打雷,更像是一架在自己的頭頂上飛行的飛機的聲音,她被聲音一下子擊倒了,她一屁股坐在沙發上,傻了一樣,突然,她站了起來,她推開了金花的房間,她看到金花正戴了耳機在聽隨身聽,她像一隻母獸一樣,撲了上去,一把扯了耳機,接著又用手撕扯了一下,猛地砸在了地上,她再次撲向金花,這次撕扯的是金花的衣領,她扯著衣領推搡著,她的麵孔猙獰極了,最後她用了僅剩的一點力氣,一巴掌扇在了金花的臉上。

應紅覺得自己徹底坍塌了,她的精神世界、她的每一個細胞,她覺得自己突然間像一堆粉末,一陣風就吹得七零八落了。她在早晨刷牙的時候,錯把洗麵奶當成了牙膏,她的口腔裏始終彌漫著一股肥皂一樣的味道,使得她一陣陣發惡心。

這樣的事是那麼可怕,那麼見不得人,又是那麼的不能不管,可是應紅覺得自己已經坍塌了,她虛弱地靠在她平時喜歡坐的逍遙椅上,隔著落地玻璃,她能一眼就看到翠湖,可是她沒有了平時的心情,她在想,玻璃破碎,樓房倒塌,一瞬間一切都消失了,一切也都解脫了,一切都幹淨了。

應紅想,竇誌強啊竇誌強,你真是有了遠見,你早就預見了這一樁接著一樁的苦難,現在這一切都留了我一個人來承受,要是老天長眼,就趕快發生更大的災難吧……在這個陽光明媚的時刻,當然什麼都不會發生,沒有災難,隻有生命還在蓬勃,她一想到生命這個詞,她就想到了可恥啊、丟人啊,在明媚的陽光下,應紅心裏陰霾得可以擠出水來。她像發了魔怔一樣,一會兒走到金花的屋裏罵她一頓,她甚至說出了,你回來幹什麼?你怎麼不去死!她惟一不敢問金花,這個野種是從哪裏來的?她不敢,就是知道了又能怎麼樣?金花已經不再是過去的金花了,就是殺了那個流氓,她那個過去的金花也回不來了。男人,可惡的男┤恕…應紅在心裏恨道。這次金花像是有了主意,任憑應紅怎麼罵她,她就是一聲不吭,有一下,她說,你也別問是誰的?是我願意的,我們是有愛情的。金花不說還好,這些話在應紅聽來就好像是一把把刀子插在心上,她又狠狠地向金花的臉上甩了一個耳光,金花卻是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氣得應紅渾身發抖。

不管應紅怎麼生氣,她的腦袋還是清醒,必須盡快把這個野種從金花的身上拿掉。在這個城市,幾乎每一個醫院都有人認識應紅,她不能帶金花去。王美琴帶了金花去,這樣的事情,再也不可能讓另外的人知道了。

王美琴領了金花從醫院裏回來,應紅已經在家裏燉好了雞湯,不是單純的雞湯,還加了當歸、三七、花生等等補藥。她端到了金花的床邊,一口一口地喂金花。

後來,金花睡了,應紅的知覺像是醒了,她和王美琴坐在落地玻璃的前麵,垂了窗簾,擋了外麵的精彩世界,那裏一片歌舞升平,尖利的花燈曲調不時地撕破窗簾,闖了進來。背對喧囂的世界,應紅的眼淚頃刻間滂沱在她的臉上。

再後來,一切歸於寂靜了,應紅喃喃道,我該怎麼辦?我不行了,我真的不行了。

王美琴把她的手緊緊地抓住,她說,我們還沒有遇到最糟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