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3 / 3)

馬哥邊說邊把腦袋夾在雙肘中間,不停地用手撕扯著自己的頭發,痛心疾首。

應紅的心裏好過了一些,她反過來同情起馬哥,她想起了自己被套牢的往事,她原來從來沒有跟馬哥說起過,這會兒她一五一十全說了,她想告訴馬哥倒黴的不是他一個,想以此來減輕馬哥對自己的自責。

在痛說悲慘經曆以後,馬哥突然說,你需要的這筆錢也不是完全沒有希望的。

應紅看著他,等他出主意。

馬哥長長地歎了口氣,並沒有說出來。

應紅急了,她說,你說呀,為了金花就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也要去啊。

馬哥像是受了感動,他用眼睛直直地看了應紅,很深情地說,你是我見過的最偉大的母親,真的,我是很認真的。在這個世界上,有多少母親啊,但是她們配用這個稱呼嗎?她們不過是一些下過蛋的母雞而已,她們生了孩子不願意用母乳喂養,她們把孩子往老人家一甩了事,好像是老人逼了她們要孩子一樣,她們……馬哥還想再發揮下去,應紅打斷了他的話,說,你又不是母親,你永遠無法體會母親的那一種感覺,你沒有發言權。你快說吧,希望,希望在哪裏?

馬哥遲疑了一下,欲言又止,說,算了,算了,餿主意。

應紅還想再問,她突然有了一種感覺,這種感覺是從馬哥的眼睛裏看出來的,盡管馬哥看她的目光隻是對著她一閃,她還是看到了一些內容。她也一下子從馬哥的話裏,看到了馬哥的心裏,她隻覺得自己好像正在一片汪洋之中,一種看不見的力量正在把她往汪洋的深處拉去,她一陣發軟。

她忍著,她隻想從這個男人的嘴裏聽到那個聲音。接下來沒有聲音,什麼聲音也沒有。她這下子知道了沉住氣,她的心裏已經在波濤洶湧了。他沒有看到,男人什麼也沒有看到,他開口了,他說,哎,那個縣是什麼縣?你看我忘了它的名字了。應紅依然閉了嘴,是使勁閉著。她已經看到了他的內心,他和她的想象吻合了,這樣的吻合像一隻巨手,一下子把她推到了深淵。

男人沒有等到他想等來的結果,無奈自己說了,哦,就是那個大見,其實那裏是可以再做工作的……應紅徹底坍塌了,她聽到了自己倒下去的聲音,她似乎在喊,她張開了嘴巴,她說出來的話是,我去大見!

說完,應紅看了一眼馬哥,馬哥低垂著頭,像一個被封了口的麻袋,連氣都沒有喘一下。應紅用眼角乜了他一眼,走了。

應紅後來才發現,在“紅見”的三號,還有一個裏間,站在三號裏麵根本無法找到通向裏間的那扇門,門被隱匿在了牆壁之中,穿過牆壁,一間八平米大小的房子,放了一張床,一個床頭櫃,一切都籠罩在暗紅色的燈光下麵。

這是一場沒有前奏的戰鬥,在進入這個房子之前,兩個人都清楚將要發生什麼事。應紅感覺到男人的身體在顫抖,從一開始就在顫抖,一直到進入,他進入得很凶狠,以至應紅忍不住叫了一聲,他像是得到了某種信息,他更加勇猛,他邊動作邊說,我一見到你就他媽想幹你……應紅急忙伸出手,用手掌蓋住了他的嘴巴。

應紅得到了大見縣醫院的合同,也得到了馬哥付給她的報酬。那一天,馬哥給了她一個五萬元的信用卡,應紅接過信用卡什麼也沒有說,放進了自己的包裏。後來馬哥送她回家,每一次的分別總是她下了車,然後站在路的一邊向他招招手,這一次,馬哥停了車,看了應紅一眼,像是有什麼話要對應紅說,應紅也沒有立刻下車,馬哥突然說,我們合作已經快兩周年了吧?應紅點頭,馬哥歎了口氣,又搖了搖頭,接著他向她伸出了手,馬哥握住了她的手,吃驚地說道,怎麼這麼粗糙?應紅一聽猛地收回了自己的手,冷冷地說,我的皮膚不好。馬哥說,你知道嗎?手是女人的第二張臉。應紅說,知道又怎麼樣,不知道又怎麼樣?馬哥愣了,說,這是什麼話?應紅看了他一眼,說,那你說該怎麼辦?馬哥說,要保護啊,要護理,要愛惜,要……應紅突然打斷了他的話,還要用護手霜,對不對?馬哥說,對啊,你不是很知道嗎?應紅看了馬哥,狠狠地說,是,我知道,我知道的多了!她說完,別過了臉,擰開了車門。頭也不回地走了。

應紅的心裏是存了怨的,這樣的怨卻是說不出,甚至也是不能想的。一進家門,應紅就進了衛生間。應紅赤裸著站在淋浴的噴頭下麵,她舉了臉,任噴頭的水花撒在自己的臉上,淚水混在噴頭裏的水花一起流著,她感覺到自己的生活一團糟,為什麼會是這樣的?她不知道。應紅在心裏不停地問著,我到底做錯什麼了?上帝啊,你會懲罰我嗎?

水流從她的身體上滑過,她用粗糙的手背,在自己的胸前使勁地摩擦著,把那一塊細白的皮膚搓得通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