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日子匆匆地走著,金花小學就要畢業了,應紅開始操心金花該就讀於哪家中學。應紅想自己是越來越沒有時間照顧金花了。再三考慮以後,決定把金花送到實驗外語學校,這是一所寄宿學校,學校的硬件設施是一流的,教學也一流,用了高薪聘的特級教師,因此,進學校的門也就難一些,難就難在學費,進校門要交一筆讚助費,一年兩萬,三年六萬,一次交清。應紅翻了存折,看到所有的錢加在一起是四萬五千塊,整整差一萬五,應紅想自己不到三年是能把這筆錢掙到,可是金花的學業是不等人的,應紅在心裏想著辦法,實際上她是在心裏下著決心。有了送金花去這所學校的想法,她是不會收回的。她最先想到的是王美琴,王美琴給了她一張五千塊錢的存折,她說這還是前年她獲獎時的獎金,一直沒有用。王美琴說,她最近搞的這個項目要是能得到一等獎,那一萬塊錢就有了著落了。應紅說,那多懸啊。有一天王美琴來到應紅家,說是要應紅陪她到評委家走動走動。應紅問,有用嗎?王美琴說,如果沒有別的因素,我對自己的研究成果是有信心的,可是這年頭,獲獎的因素多了。應紅點頭答應了,王美琴說,把你那些東西也拿來給我抹一抹。應紅一愣,她知道平時王美琴總是素麵一張,就連每天都要用的寶寶霜也是應紅給她買的。應紅遲疑著,王美琴說,來吧。誰叫那些評委都是些男人呢?該死的男人!
應紅順了王美琴,她拿了自己的化妝品,她給王美琴上了粉底霜,畫了眼眉,打了腮紅,塗了口紅,連頭發也改了樣式。她看了王美琴,變了個人,她說,其實你很漂亮。她讓王美琴自己看鏡子,王美琴揮了揮手,說,你看行就行了。倆人朝外麵走去,到了門廳處,王美琴回頭看了一眼應紅,應紅突然叫住了她,說,不,我們不去了。王美琴問,怎麼了?應紅也說不清,隻是王美琴回頭的那一瞬,應紅的鼻子就好像叫人打了一拳似的,酸極了,她緊著脖子,說,不去了,愛評不評。
王美琴說,那錢怎麼辦?你去搶啊?
應紅扯了王美琴,說,搶就搶。
應紅和王美琴麵對麵坐了下來,應紅用手端了王美琴的下巴,說,真的很美……她邊說,眼睛卻看不清了,王美琴伸手揩掉了她滾落下來的眼淚,笑了,說,小可憐,別想那麼多了。應紅真切地聽到王美琴的聲音像泡了水,潮潮的。
又過了幾天,應紅決定找馬哥,之所以一開始她沒有找馬哥,她是想,她隻要一向馬哥開口,馬哥會毫不猶豫的,這樣就有了要錢的嫌疑,因為有了那樣的關係,應紅越是不願意和馬哥有錢上的糾葛,她想好了,無論馬哥怎樣的慷慨,她都一定會償還的。
應紅向馬哥說了自己的想法,馬哥聽了,說,有必要讓孩子上那樣的學校嗎?
這是應紅沒有想到的,她原以為馬哥會很痛快地答應她,她的這個以為是有前提的,且不說他們之間的交情,就隻說利益,馬哥應該知道應紅能很快還上那筆錢的。
應紅狠了狠心,說,上什麼學校是我的事,我是母親我有權決定她該上哪所學校。
馬哥聽出了應紅話中的話,說,你別誤會了,我不是不借給你,隻是我的錢都在卡裏,這卡和美國是……應紅立刻打斷了馬哥的話,她說,那算了,我另想辦法。
馬哥看她真生氣了,也就沒有吭聲,兩人都沉默著,應紅一個勁地在心裏罵著自己,怎麼就會這麼輕易地對一個人開口,怎麼這麼長時間相處也沒有看清楚這個人。
隔了一會兒,馬哥先打破了沉悶,他說,我知道你在心裏罵我,我就實話告訴你吧,我所有的錢都被套住了,…我太輕率了,沒想到會是這樣的,我一直沒跟你說,我是不敢跟你說,我怕你說我,這是我最失敗的一次投資,也是最愚蠢的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