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馬哥把應紅和金花送回了家,應紅送他到門口,在那個細長的門廳處,馬哥突然一下子擁抱了應紅,這個動作來得太突然,應紅毫無準備,她本能地把馬哥推開了,馬哥果斷地拉開了門,他奔跑在樓道上的腳步聲,傳進了應紅的耳朵裏。
四
幾個月的時間裏,應紅和馬哥幾乎跑遍了昆明周邊的一些縣和地州,並不是每一次都能像玉水那麼順利,別人對他們是心存戒心的,把他們想成是什麼樣的人都有,最嚴重的時候,是什麼都還沒有開始,先吃了閉門羹。也有纏住他們盤問個沒完沒了的,是把他們當了可疑分子,有一天夜裏,應紅住的招待所的房間被公安給敲了起來,他們打開了所有的櫃子,還彎了腰查看床下麵,然後走了。
不過也是有收獲的,每聯係好了一家醫院,馬哥就要付給應紅一筆報酬,應紅把這些錢存了起來,戶頭開的是金花的,她是有了這個心的,她拿了錢就有了些想法,這次她除了想金花的前程以外,她還想到換一處大一些的房子,還有要是再有錢的時候,該去買一輛汽車。有了這些想法,有時受了點委屈,應紅倒不去想了,拋在腦袋後麵,她展眼看到的是亮晃晃的未來。
她有幾個晚上和馬哥一起到“漂流木”去,想說話就說話,有時候他們什麼都不說,隻是把自己放在一種氛圍裏。
有一次,馬哥問應紅,你對自己的今後有什麼打算?
應紅脫口而出,把金花養大,讓她自立。
馬哥點點頭,又問,你呢?
我……應紅沉思著,片刻,她說,我覺得我是一個沒有今後的人。我年輕的時候對於未來有許許多多的想法,我想當一個傑出的科學家,我想我能對這個社會做一些事,比如像愛迪生那樣,把自己的創造發明用於千家萬戶……可是,我什麼都沒有做到,我總覺得在這個社會上我其實是一個多餘的人,我就連做妻子、做母親都沒有做好。應紅說完,長長地歎了口氣。
馬哥說,你不能這樣說,你做得很好。我經常被你鼓舞,比如,你在我們公司做事就做得極其認真,你並不計較最後的得失,但是,你每一次都是把它當作一件可以成功的事來做。我覺得你能做成大事。真的,你做得很好。
應紅用手撩了撩額前的頭發,她突然說,我管不了金花,我沒有辦法。我想管,可我管不了。
馬哥伸出了手,把應紅的手握在自己的手裏。
我……我該怎麼辦?應紅的聲音在顫抖。
你已經付出了,你做了你該做的,剩下的就是她自己的造化了。馬哥邊說,邊溫柔地摩娑著應紅的手。
應紅說,可是,我……我不能撒手啊。
不,不是撒手。這和你沒有關係,中國不是有句老話嗎?兒孫自有兒孫福,她的未來是你不知道的,或許她會生活得很幸福。馬哥的手使了使勁,把應紅的手捏疼了,他又說,我們小的時候,有誰管過我們?特別是我哥,簡直就像是一棵野草,可是,他現在發展得最好,他是我們家最成功的。
應紅點點頭,說,可是現在和過去不一樣了,我一想到金花的未來我就很害怕,甚至是恐懼。
哦,你也太多慮,據我所知,金花還不是最糟糕的,金花有她的優點,金花的外型很好,這對於一個女孩子來說是先天的優勢,今後不管她幹什麼,她都有一定的優先待遇。金花很單純,她沒有染上不良的習氣,她還很善良,這些多好啊,這麼好的孩子該是知足了。
應紅聽著馬哥的話句句順耳,臉上也有了笑容,她有了好心情,就調侃道,你是同情我們。不過同情也沒有什麼不好,男人總是要同情女人的。
馬哥點頭。片刻,他說,看來我同情的少了,還要進一步的同情。
應紅笑著,看著他,看了自己的手被馬哥握著,也沒有抽回來,她把馬哥的手掌翻轉過來,說,我來給你算算命,看你的生命裏有幾個女人。馬哥聽了就笑著,也不縮回手,任她看著。應紅說,你想有幾個?馬哥說,你不是會算嗎?應紅說,你心裏也要想著,你心裏虔誠,手相自然就能顯示出來。馬哥說,什麼謬論?接著又說,好吧,我已經想好了,我在祈禱,你看吧。應紅眯了眼睛,一副很仔細的樣子,突然,她說,哇,真是想不到,你還想像皇帝一樣,三宮六院,七十二妃啊。馬哥一下子縮回了自己的手,說,不折不扣的謬論。錯了,大錯特錯。應紅買了乖,那,你說,你想有幾個?馬哥眼睛盯了應紅,說,你真的沒有看出來?應紅說,我看出來了,你不是不承認嗎?馬哥眼睛還是盯了應紅的眼睛,說,告訴你吧,我隻想一個!假!太假了!應紅說。馬哥說,你知道什麼啊?我想要的就是遠在天邊,近在眼前的那個。應紅一下子低下了頭,她小聲說,更假了。馬哥突然抓了應紅的手,在自己的唇上靠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