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這一天,馬哥順了應紅給他的地址來到應紅家,事先並沒有聯係,他到的時候是下午金花剛放學不久,應紅也剛下班,正準備做飯。應紅見是馬哥來,吃了一驚,但心裏卻是高興的,自從上次在肯德基意外重逢以後,馬哥就好像又消失了一樣。應紅有時也想起他來,隻是覺得這個人有意思,再怎麼也不應該是杳無音信的。馬哥是有備而來的,他給金花買了一套紫色金絲絨的連衣裙,加了外包裝的,像外國電影裏的聖誕節禮物,金花躲在自己的屋子裏,撕開了淺紫色的包裝紙,她把連衣裙穿在了身上,她一走出來,應紅的眼睛一亮,那樣閃著光的紫色配了金花白皙的臉,金花就像一個高貴的公主,漂亮極了。應紅覺得自己的眼睛都看不夠。馬哥給應紅帶來了一隻背包,深棕色真皮的,胖鴨牌,應紅不懂品牌,但用手一摸那包的皮,像摸在金花的絲絨麵料上一樣,柔軟極了,式樣極其簡單,倒有了一種大氣,應紅看了、摸了就知道這個包是個好包,心裏暗想錢也一定不菲。
馬哥的到來,給這個家一下子注入了生氣,開始是兩個女人,各自陶醉在自己收到的禮物裏,話題總是穿戴的,再後來應紅就留了馬哥在家裏吃飯,馬哥一點也沒有推辭。應紅進了廚房,因為突然來了客人,應紅就想著再增加個什麼菜,她開了廚房的櫃子,看那些幹貨,還真的被她翻出了幾樣東西,一塊牛幹巴,一包豆腐皮,又加了炒雞蛋,放在桌上的時候,就像了樣子。
應紅在廚房做飯的當兒,馬哥就被金花叫到自己的房間裏,開頭金花問了馬哥幾道作業,後來就是聊天了,馬哥總有辦法讓金花發笑,金花笑起來就在自己的床上打滾。
吃完了飯,應紅又差了金花去複習功課,金花心裏是不願意的,看了媽媽嚴肅的樣子,隻有悻悻進了自己的屋。
客廳裏留下了應紅和馬哥,電視機開著。應紅給馬哥倒了茶水,又在手裏削著一隻蘋果。
馬哥說,我今天來,是想和你商量事的。
接下來,馬哥就對應紅說了他這次回國的目的。他說,美國佬的錢也是不好賺的,當然他這些年在外麵,也是有了一定的積蓄的,這筆錢拿到國內,就有了一定的數量了。他說,聽說這幾年國內的投資環境不錯,再加上自己本來就是中國人,最後總是要效忠於這塊土地的。他說,我這點錢當然算不上是什麼投資了,因為,我在美國時,是在美阿達公司做事,這是一家規模很大的跨國公司,主要生產藥品。最近這個公司和中國辦了合資公司,我借此回來,在公司的銷售部門打工,我負責西南地區的銷售業務。他說之所以這麼長時間沒有和你聯係,全在忙這些事呢。
應紅聽了,似乎聽出了一點名堂,她長長地舒了口氣,說,你看,我什麼都幫不上你。
馬哥說,現在不是來找你了嗎?就看你想不想幫了。
應紅說,別說什麼想不想,你看我能幹什麼。這些年我一直在這個單位,雖說是碩士的學位,但是很少幹碩士的事。我都成了一加鏽機器了。
馬哥說,不要這樣妄自菲薄,你知道在國外,你這樣年齡的女人正是做事的最好時機,這個時候已經具備了走出家庭的條件了。
應紅說,那我幫你什麼呢?
馬哥說,我想讓你和我合作。
合作?應紅茫然地看了馬哥。
馬哥肯定地點點頭,他說,你所學的專業,是極其容易轉到我們這個領域的,這樣業務你不會生疏。第二你在這個城市已經生活了十多年了,不管你怎麼索群寡居,你還是和這裏的社會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的,還有你了解國情。當然最主要的是,我了解你,我知道你是一個什麼樣的人,我信任你。
馬哥的話,就好像是一隻手一樣,慢慢地在應紅的麵前推開了一扇窗戶,她隱隱約約看到了什麼。這麼多年來,應紅是在工作著,但她總感到她是行進在一個工作的河流裏,她隻是順了河流在走,她從來沒有找到自己的位置,她隻是這條河流裏的一滴水,她這一滴水流到什麼地方,做什麼用,她並不知道,她甚至沒有思考這些問題的機會和選擇。而這一切是有違她的初衷的,她似乎儲備了許多能量,卻沒有消耗的地方。
馬哥說,我想我們共同在國內做點事,賺點錢。他說到這,看了看應紅,說,你不要覺得一說錢就不好了,在美國這麼多年,最大的感受就是,別人飯鍋裏的東西,永遠不會到你的飯碗裏,你必須自己找每一粒米。應紅笑笑,馬哥接著說,而且,這個想法是有依據的。你想想。
應紅覺得自己的身上熱了起來,就好像進到了一個熱氣騰騰的浴室裏,還沒有被熱水浸泡,已經周身發熱了。應紅點了點頭。
馬哥說,我知道你會有一些顧慮,你畢竟是非常需要這個鐵飯碗的,你可以先來做一做,再決定要不要這個飯碗。
馬哥不僅給應紅母女帶來了禮物,他還帶來了機會,應紅覺得這無疑是一次機會,她感到這樣的機會對她並不是很多的。
最後,應紅對馬哥說,你還記得王美琴嗎?
馬哥說,就是我們班那個和你最好的女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