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1 / 3)

應紅把這些發現一點一滴地告訴王美琴,她隻是希望把自己心裏的那一份欣喜表達出來,王美琴自己沒有孩子,也把愛都給了金花,兩個人都寵著金花。金花也就有了足夠的土壤來任性,一些小事應紅隻當是小孩的嬌氣,直到有一天學校的老師把應紅請到了學校,金花把一瓶墨水潑到了班裏的一個女生的書包裏,理由是一次老師提問,金花沒有回答出來,而這個女孩子答對了。應紅簡直就不相信老師的陳述,她隻是認為自己的孩子任性一些,但到底是一個善良的孩子。老師是一個女青年,隻是投了同情的目光看著她,也不再多說。金花放學回來後,應紅問她有沒有這樣的事,金花驕傲著說有。應紅氣壞了,問她為什麼這樣?金花直著脖子說,我就是要這樣,我見不慣她。應紅說那你也不能往她的書包裏倒墨水,這樣給別人造成的損失太大了。金花毫不聽勸,說,這算什麼,再讓我不高興,我就毀她的容。應紅當即就給了金花一耳光。金花先是懵了,她張大了眼睛看著應紅,應紅也被自己的行為嚇了一跳,金花從出生起,應紅就從未對她下過一次手。接著,金花就放開嗓門大哭了起來。起先應紅並不去理她,狠著心,像是沒有這個聲音一樣。金花卻是強得像牛似的,不屈不撓地哭著,沒有休止符。一頓飯的時間過去了,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屋子裏的燈拉亮了,金花的哭聲還在屋子的上空纏綿著。應紅的心先軟了,她拉了金花到自己的胸前,金花並不依她,還在掙脫著,應紅並不放手,更加緊地摟了金花,金花不再掙紮,但是決不停止哭泣。應紅看到,金花的淚把一張臉都蓋亮了,長睫毛濕得粘連在了一起,應紅扯了毛巾給金花揩臉,金花使勁甩著腦袋,一點也不配合。應紅軟著,一個勁兒地說,媽媽不對,媽媽不該打金花。金花並不領情,狠狠地說了一句,我不要你,我要我外婆!

應紅的心是被刺疼了,她的心裏一直覺得是虧了金花的,金花跟了自己這麼幾年,就因為自己的這一耳光,什麼情誼都沒有了,還想著要離開自己。應紅無奈了,她鬆了手,她的目光茫然地對著這個房子裏的空氣,她刺疼了的心一下子空了,一種從未有過的失敗感完完全全籠罩著她。

天完全黑的時候,應紅的心情糟透了,麵對金花她又有了絕望的情緒,她想讓孩子順了她的願望發展,可她的孩子又像一頭強牛一樣,她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她整個人都軟了,她去哄她,金花照樣強著。應紅撒了手,她無力地靠在沙發上。後來,應紅還是掙紮著站了起來,她下了樓給王美琴打了電話。王美琴趕來了,她一進門就極其誇張地摟住金花,心肝寶貝地說了一堆。金花像是得到了補償,哭聲小了,王美琴就讓她吃飯,她不動,王美琴問她想吃什麼,她說肯德基。王美琴二話沒說,就拉了她下樓。她們走了,把應紅獨自留在了家裏,應紅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個被壓碎了的西紅柿,她沮喪極了。

這一年的年終,應紅因為有科研成果,在年終總結大會上受到了嘉獎。這一次頒獎搞得很隆重,在單位大禮堂,主席台上方掛了大紅布標,一個字有一張方桌大。開會的時候放了很莊嚴的音樂,獲獎的人都上台領獎,院領導給發大紅證書,並佩帶大紅花。分了批次上去,到了應紅的這一撥,恰巧是李春給她發獎,應紅的心亂了,又加上頭一次上單位大禮堂的主席台,一到台上她邁出去的步子就覺得不是自己的腳走的,她收了胸脯,垂著腦袋,像是去受審。

她到了他的麵前,他向她伸出了手,倒是應紅心慌著,又是麵對了他,應紅就扭捏著,並沒有把自己的手伸過去,他很有經驗,像對平常人一樣,說著祝賀的話,把紅花戴到了應紅的胸前,應紅的臉紅得像胸前戴的花一樣,她機械地轉了身,始終沒有看他一眼。

這樣的場合對應紅來說,無疑是受了一次酷刑,應紅並沒有立刻忘記,相反她經常想起來,想起來就有一種很特別的感覺。像是自己的生活裏有了這樣的一個男人是無上得意的一件事。應紅是得意在自己的心裏,有了這一份得意,她有時會在心裏惦記起這個男人來,也會盼了他的電話。因為有了盼,日子就沒有那麼好過了,因為這樣的日子必定是會有煩惱的,煩惱在於失望、焦慮。有了這份心,就更覺得是在思念那個男人了。有一天,應紅終是忍不住給李春打了個電話,李春的聲音是意外的,卻是興奮的,應紅的那份思念得到了些許補償。以後就有了打電話的膽子,打電話並不是有事情,就隻是想聽聽他的聲音。隔著長長的電話線,她不知道男人在那邊做什麼,有時正遇上男人在和一個領導說話,就在電話裏潦草對她說一句,她卻不知道是為了什麼,又追了一個電話過去,男人又敷衍著,第三次的時候,男人生氣了,在電話裏的聲音很不耐煩,像是對一個討厭鬼。應紅又受到了傷害,先是恨了那個男人,再後來就是自責,罵自己是一個賤人,為何要去打那些電話,又為何對這麼一個無情無義的男人動了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