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1 / 3)

這中間隔了一個星期天,每個周日,王美琴都是在應紅家度過的,應紅總是準備了一些可口的飯菜,王美琴少不了要小酌幾杯的。這一天,金花吃了飯就跑到外麵玩去了。王美琴幾杯下肚以後,興奮起來,她話多了,她先是說了眼前的事,她說,你不能總是這樣寵了金花。她說了就列舉了金花剛才吃飯的時候,一塊肉片上隻是沾了一點點肥肉,她就把肉片撥弄到碗外麵。她說,這樣的事你就該攔住她。應紅辯解道,現在的孩子都不願意吃肥肉。王美琴急了,說,還有呢,你明明過得不寬裕,你總是不等她衣服穿破又買新的。這不是寵孩子嗎?應紅囁嚅道,金花和別的孩子不一樣,她可憐。王美琴聽了,歎了口氣,就換了一個話題。她還扯了過去的事,她列舉了過去的事中應紅因為不聽她的勸告而犯的錯,應紅聽了心裏積了不痛快,但她並沒有說出來,她聽著,有時目光呆滯,王美琴並沒有感覺到,她隻是顧了自己說得痛快。

過了幾天,應紅對王美琴說,我不去你們那兒了。

王美琴不解,為什麼?我都打報告了。

應紅說,我……你們那裏連房子都沒有……

王美琴說,現在是沒有,但不能說永遠沒有,等我們賺了錢,別說房子,連別墅都有可能。

應紅說,我們單位不放我。

那你就別管了,我去談。王美琴說。

應紅說,你真的別去談了,我真的不去,我在這兒挺好的,我不想動。

王美琴說,給你一條光明大道你不走,那我就再也不管你了。你就是專門找羊腸小道走。你呀,就是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這樣的教訓又不是沒有。

王美琴並沒有說服應紅。應紅是看到了自己的心裏,她相信王美琴有能力讓她過另一種生活,她也會找到一個更適合自己發展的位置。可是這一切都是要順了王美琴的,應紅自己也說不清,就像她當年遲遲沒有把自己和竇誌強的關係告訴王美琴一樣,那就是一種感覺,是沒有任何理由支撐的。後來,她選擇了留在了原單位。

沒有多久,應紅終於等到了單位給自己分房子的日子,是一套兩居室的套房,四十多平米,有專門的廚房衛生間。拿到鑰匙,應紅高興得不得了,自己拿了鋼卷尺,到新分的房子裏計劃著,滿腦袋的宏偉藍圖。接著應紅又結結實實地在屬於自己的房子裏走了幾圈,每一步都踩得地上有響聲,她這才覺得踏實了。一套房子對於應紅來說還有更多的意義,在這個城市裏,她終於是有了一個立錐之地了,她不再飄零。

應紅的腦袋裏是有許多計劃的,她一會兒想把房子搞得古樸一些,一會兒又喜歡了華麗,歐陸風格也讓她動心,還有種種的想法,但也都是想想,到頭來,什麼樣的風格都是要有錢來支持的。應紅知道自己的能力,一個人養了孩子,再要有點積蓄,是難事。她作了精打細算,好幾次跑到建材市場去,揀了又好又便宜的裝修材料,即使是這樣也不敢大動,隻是地上鋪了瓷磚,合了眼下的潮流;把窗戶框換成了鋁合金,也是跟了潮流的。這房子是七十年代的產物,住到應紅這一撥的時候,白牆成了黃的了,窗戶、門框都已經有些朽了,木頭成了空心的,裏麵變成了白螞蟻的家。水泥地麵粗糙了,黯淡著,整個屋子也就陰了下來。

應紅精打細算還是把她好不容易積攢的一點錢折騰得差不多了,不過效果還是讓王美琴吃了一驚,她進了門就說,你一下子從城市貧民,變為小康了,完全超出了社會主義的速度了。

還是按著慣例,應紅把新屋子的鑰匙給了王美琴一把,王美琴收了。

王美琴說,不過離小康還是有距離的,家具,家具怎麼辦?

的確,裝修一新的房子還是家徒四壁,到處空蕩蕩的,亮堂是亮堂了,隻是亮堂出了一種冷清或是一種淒涼。王美琴說她負責買客廳裏的家具,那就是一套沙發,一個茶幾,一個電視櫃。應紅當然是推辭著,王美琴當然也是堅持著,後來,應紅妥協了。應紅心裏自是明白,眼下除了能靠王美琴,還能靠誰呢?她從來沒有想過找李春,盡管他的話溫暖過她。唐秘書她是想起來了,說真的,她有很長一段時間是一點也沒有想起他來的,艱苦的生活堵住了應紅通向柔弱的情感世界的通道。然而就在這期間,那個男人就那麼無聲無息的從自己的生活裏消失了,真是不可思議。應紅是從王美琴那裏聽說唐秘書的情況的,應紅進入這座城市的第一年的春天,唐秘書轉業回山東老家了,他的老家在山東的什麼地方,他後來的情況,她們也一無所知,總之,他就這樣從她們的生活裏消失了。

家具是兩個人去買的,也像一個家庭裏的兩個主人,意見出現了分歧,應紅是挑剔的,盡管她很窮。她們走了好幾個家具店,應紅心裏是在暗暗的比較著,因為想著錢、想著式樣,還想著實用,這樣的東西並不是那麼如願的,應紅還是耐心的看著,看著自己喜歡的,再一看價錢,心裏歎了一下,也接著就想要是有一天自己也有了錢了……王美琴終於失去了耐心,她提出沒有必要再尋找下去了,應紅不同意,應紅說要買就買好的,王美琴說要去你自己去,隨即掏出錢包,欲扔給應紅,應紅愣住了,倒沒有想到自己有什麼不對,覺得王美琴這樣對自己不好,她沒有伸手接錢包,而是冷冷地說,那你先走吧。她硬著,事實上王美琴真的走了,她也就無力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