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1137年6月,金熙宗得到了宗幹一派和宗磐一派的暫時支持,開始對宗翰一派下手。由於宗翰年長功高,不便於立即動手,於是拿當時任尚書左丞的高慶裔下手。高慶裔是宗翰的心腹謀臣,和宗翰的政治主張相似,宗翰的諸多殘殺漢族和契丹族的很多壞主意都是高慶裔出的。
金熙宗以高慶裔犯有貪贓枉法、結黨營私罪,將其抓捕到大理寺候審。宗翰也看出形勢不對,召集希尹、蕭慶等人商議對策。但是以前在戰場上呼風喚雨的宗翰,手頭除了自己府裏的幾十名護衛,京城裏麵的所有軍隊都是聽宗弼指揮的,並且遠在西夏前線的自己的親信部隊由於自己沒有調兵的權力也沒有辦法進京,現在起兵造反肯定是死路一條。
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形勢對於宗翰來說隻能委曲求全,爭取一個最好的結果。為了營救高慶裔,宗翰盡了一切努力,他幾次求見金熙宗,但是金熙宗不願意見他。他厚著臉皮找宗幹,宗幹也以身體不好為原因拒絕。最後萬般無奈之下,宗翰急了眼,直闖金熙宗所在的宵衣殿準備當麵理論,這一大違臣禮的行為,不出意料地遭到金熙宗的嚴厲斥責。
局勢的發展對宗翰極為不利。這時,一貫心高氣傲、見金熙宗爺爺輩的金太祖、金太宗都隻是欠欠身子的宗翰含淚跪下,苦苦哀求著眼前的這位自己推薦即位的年輕皇帝。宗翰表示,願意被貶為庶人,而且願意從此退休,條件隻有一個:請皇帝給高慶裔一條生路吧!而鏟除宗翰一係決心已下的金熙宗完全不予理會,當場拂袖而去。
一個月後,高慶裔被判處死刑。在刑場上,已經老邁年高的沙場老將宗翰拄著拐杖給高慶裔送行,難舍難分。高慶裔臨刑前對宗翰說“當初您要聽我的話,不做那個虛的領三省事,哪裏會有今日?現在我要死了,您自己也多保重吧”,聽到這句話,宗翰與高慶裔抱頭大哭。斬令一下,傷心、氣憤、鬱悶的宗翰,竟然當場暈厥了過去。
天底下沒有不透風的牆,高慶裔臨死前說的話,金熙宗很快就知道了:“當初您要是聽我的話”,聽你什麼?擁兵割據還是謀朝篡位?於是,借著高慶裔招供貪贓枉法是宗翰指使為借口,宗翰也被打入詔獄,也就是皇帝督辦的案件設置的監獄。
宗翰此時心情極為鬱悶,曾寫《獄中上疏》為自己表白,文章洋洋灑灑,估計不是出於他本人之手,主要內容就是自己勞苦功高最終卻是這樣的下場,誰能心安理得地接受?不想又遭到金熙宗親自寫就的《下粘罕獄詔》的激烈批駁,大體就是宗翰作為臣子但是卻沒有尊敬皇帝,現在製裁宗翰就是要其他臣子引以為鑒。
宗翰悲觀失望至極,從此在獄中絕食,每天隻是喝酒,然後就是大喊大叫,基本處於瘋狂的狀態,一個月不到便在監獄中憤恨而終,終年五十七歲。
一代女真名將完顏宗翰,沒有死在遼軍的兵刃下,沒有死在宋兵的連弩中,而是死在了大金的監獄裏,而這個大金是自己作為第一功臣來建立的,這真的是一場悲劇。
而在這時,他千辛萬苦抓來的宋欽宗,不僅死皮賴臉地活得好好的,而且注定還要比他晚死二十四年;被他打得雞飛狗跳屢次稱臣而不得的宋高宗趙構,已經在“行在”臨安過上了錦衣玉食的帝王生活,已經把新都城杭州當作了老都城東京汴梁。看到這類的曆史多了,有時候真覺得曆史有時候並不值得那麼尊重。
宗翰的冤案是金朝曆史上與南宋的嶽飛冤案同樣有名,都是因將領功高震主造成的。由於漢族知識分子的春秋筆法厲害,宗翰可沒有嶽飛的好運氣,嶽飛在我們耳熟能詳的《嶽飛傳》裏可是威風八麵,但是宗翰,也就是小說中的粘罕,在評書裏麵可是金軍中的頂級大廢物,受盡了我們漢族軍隊的侮辱,到現在除了我們這樣的曆史研究者根本沒有人知道粘罕的原型根本不是小說中的樣子,一代英豪宗翰真的是可悲可歎。
宗翰死後,他這一派也就分崩離析了,屬於宗翰一係的所有在朝中的心腹大臣幾乎全部遭到了金熙宗完顏亶的打擊,有的被殺,有的被貶官。不過宗翰之死隻是金朝派係鬥爭的一個序幕,激烈而血腥的鬥爭從此開始進入了高潮階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