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雨停了,但是更瘋狂的砍殺已在二人眼前,幸存的黑衣人席卷而來,他們往地下的任何人或屍體補上一刀,有活著的人抵抗,他們往往用身軀迎上,以同歸於盡的方法,清除著剩下的生命。
一名陳韻的衛士用長矛洞穿了一名黑衣敵人,但黑衣人不知疼痛,還是一刀砍中了衛士的左譬,衛士劇痛下放下長矛,其餘的黑衣人早和身撲上雙方扭打作一團,身邊的黑衣人不分敵我提刀便砍,將衛士和一名黑衣人同時砍死。
死剩的人唱著聖詩,已衝到司馬旦麵前。
整個原本熱鬧的綠洲,轉眼已隻剩下十多人,及一堆堆無聲無息的死屍。
即使陳韻他們再身經百戰,也從來沒有見過這種但求共死的戰陣,再不怕死的戰士,也不會用身軀去擁抱對方的刀劍,而他們對自己人傷兵的殘忍,更是視如仇敵,隻要有傷不能再作戰的,身旁的同袍會毫不含糊地補上致命一刀,這種敵我俱殺的凶狠,使司馬旦背上生出一股電流直衝腦袋,全身一片冷汗。
陳韻更是嚇得全身酥軟,一時使不出勁來。
嚎!一聲獸叫從背後傳來,牛田雙手各執巨斧,像旋風般衝進敵人陣中。
五六名一心求死的黑衣人給他用雙斧撞飛,其餘的人索性將武器放下,號叫著向牛田衝來,同時,不遠處一陣箭雨,向牛田射至。
牛田手忙腳亂之際,一片銀光漫開,將箭雨擋住,司馬旦長槊在手,已站到他身邊,“看緊燕侯!”
篝火閃耀之間,不遠處站著另一群黑衣人,約百來二百人,司馬旦四周一看,已沒有其他包圍了,想來對方的死傷也極之嚴重。
阿木迪的人已不見了,想來已葬身在剛才瘋狂的血腥之中。
“聖父的叛徒,還有異教徒,今晚真是惡魔之夜!”一名高瘦的虯髯漢子慢慢走近,他的衣飾與阿木迪相若,但更使司馬旦心裏升起一陣不安。
陳韻低聲說:“這也是哈茲拉派的祭師。”
“那是什麼意思?內閧?”
“內閧?亂糟糟的也不算是,總之隻要大祭師不在,他們比以前更混亂,互相殘殺甚至滅族都很平常,以前聽探子說的,現在終於見識到了!”
“聽著!異教徒,我們是摩尼聖父哈茲拉導師的聖徒,隻有摩尼的教悔,才是光明神的直接真言,如果你們乖乖受死,那死後還可以上天堂,否則便要下地獄,受無盡煉火!”
“媽的!說什麼?”司馬旦雖聽懂波斯語,但卻不明白他們的意思。
但時間已不容他多想,他挺著長槍,猛衝向黑衣人,“牛田,帶她走!”
牛田哪裏肯聽?陳韻也重新振作,拾起馬刀。
長槊是對付自殺式攻擊的利器,丈八長度使敵人不能欺近攻擊,而矛身的彈力使槍頭如靈蛇狂舞,包含著驚人的力量,當先幾名黑衣人還沒有慘叫出來便中槍而亡,司馬旦每槍都攻要害,對手又沒有披甲,對司馬旦來說,就像是少時練槍的木人,大槍一掃之際,又有幾人腰部給削開,他又回身一掃,幾名想衝近的黑衣人膝蓋以下齊斷,鮮血噴射而出。
司馬旦的膽氣給血充實了,恨意卻更盛,恨極這幫視人命如草芥的瘋子,他眼內的世界漸變成紅色,四處黑影幢幢都成為他攻擊的目標,四周黑衣人卻偏又不怕死,前赴後繼,轉眼間已倒下二、三十人。
正殺得性起,突然聽到一聲尖叫,司馬旦一怔,回身一望,竟看到陳韻一身是血,雙眼向著司馬旦看來。
司馬旦頓覺胸中一炸,一陣難以言喻的傷心衝上心頭,他發一聲喊,衝過去抱著陳韻。
牛田也趕了回來,一時忙於驅開敵人,說不出話來,卻怒吼連連。
“司……司……司馬……旦……,我……好……開……心……,能死在……在你懷……裏……,真……不……要……傷心……為我……不……值……不……”
“陳韻!……陳!……”司馬旦哭了,“不……不要死……我還……還沒有報你的……的救命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