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而維係對於某某個別人的尊敬的繩索,乃是想像的繩索。

瑞士人被人稱為貴族是要冒火的,他們要證明自己是平民出身,才好被評為有資格擔任要職。

正義——正如時尚造成了漂亮,同樣它也造成了正義。

大人物的樂趣就在於有能力造就幸福的人。

財富的特性就是可以被人慷慨地施舍。

每種事物的特性都應該加以探求。權力的特性就是能夠保護。 正義就是已經確立的東西;因而我們全部已經確立的法律就必然要被認為是正義的而無須檢驗,因為它們是已經確立的。

▲三十 相反罪惡的平衡

一個人的德行所能做到的事不應該以他的努力來衡量,而應該以他的日常生活來衡量。 我決不讚美一種德行過度,例如勇敢過度,除非我同時也能看到相反的德行過度,就像在伊巴米農達斯的身上那樣既有極端的勇敢又有極端的仁慈。因為否則的話,那就不會是提高,那就會是墮落。我們不會把自己的偉大表現為走一個極端,而是同時觸及到兩端並且充滿著兩端之間的全部。然而,也許從這一個極端到另一個極端隻不外是靈魂的一次突然運動,而事實上它卻總是隻在某一個點上,就像是火把那樣。即使如此,但它至少顯示了靈魂的活躍性,假如它並沒有顯示靈魂的廣度的話。

人性並不是永遠前進的,它是有進有退的。

激情是有冷有熱的;而冷也像熱本身一樣顯示了激情的熱度的偉大。

一個世紀又一個世紀的人們的創作也是一樣。世上的好和壞,總的說來,也是一樣。Plerumque gratae principibus vices.

滔滔不斷的雄辯使人感到無聊。

諸侯們、國王們有時候也遊戲。他們並不總是坐在他們的寶座上;他們在寶座上也感到無聊:偉大是必須被舍棄之後,才能感覺到。連續不斷會使人厭惡一切;為了要感到熱,冷就是可愛的。

自然是通過進步在行動的,itus et reditus。它前進,又後退,然後進得更遠,然後加倍地後退,然後又比以前更遠;如此類推。

海潮就是這樣在進行的,太陽似乎也是這樣運行的。

身體的營養是一點一點來的。充分的營養但少量的食物。

當我們想要追隨德行直到它的兩個方麵的極端時,就出現了罪惡,它在其沿著無限小這方麵的不可察覺的道路上是不知不覺暗暗鑽進來的;而在其沿著無限大這方麵,罪惡則是大量地出現;從而我們便陷沒在罪惡裏麵而再也看不到德行。我們就在完美的本身上被絆住了。

人既不是天使,又不是禽獸;但不幸就在於想表現為天使的人卻表現為禽獸。

我們保持我們的德行並不是由於我們自身的力量,而是由於兩種相反罪惡的平衡,就像我們在兩股相反的颶風中維持著直立那樣。取消這兩種罪惡中的一種,我們就會陷入另一種。

▲三十一 享有一切必需品並不是好事

最使我驚訝的,就是看到每個人都不驚訝自己的脆弱。人們在認真地行動著,每個人都追隨自己的情況;並非因為追隨它事實上有什麼好處(既然它隻不過是時尚),而是仿佛每個人都確鑿地知道理性和正義在哪裏。他們發見自己沒有一次不受騙;可是由於一種可笑的謙遜,他們卻相信那是他們自己的過錯,而不是他們永遠自詡有辦法的過錯。然而最妙的就是世上這種人竟有那麼多,他們為了懷疑主義的光榮而不作懷疑主義者,以便顯示人是很可能具有最奇特的見解的; 因為他居然能夠相信自己並不處於那種天賦的、不可避免的脆弱之中,反倒相信自己是處於天賦的智慧之中。

最能加強懷疑主義的,莫過於有些人根本就不是懷疑主義者;假如人人都是懷疑主義者,那末他們就錯了。

〔我一生中曾有過很長的時期是相信有正義的,而在這一點上我並沒有錯;因為按照上帝願意向我們所作的啟示來說,的確是有正義的。然而我卻不是這樣加以理解的,而正是在這上麵我犯了錯誤;因為我相信我們的正義本質上是公正的,並且我有辦法認識它和判斷它。然而我卻多少次都發見自己的正確判斷是錯的,終於我就走到了不信任自己,然後也不信任別人。我看到所有的國家和所有的人都在變化;於是在我對真正正義的判斷經過許多次變化之後,我就認識到我們的天性也隻不過是一場不斷的變化而已,而我從此以後卻再也沒有變化;假如我有變化的話,我就可以證實我的見解了。

懷疑主義者的阿賽西勞斯變成了教條主義者。〕

談論謙卑,這對於虛榮的人乃是驕傲的材料,對於謙卑的人則是謙卑的材料。因此談論懷疑主義,對於堅信的人便是堅信的材料;很少有人是在謙卑地談論謙卑的,很少有人是在貞潔地談著貞潔的,很少有人是在懷疑中談論懷疑主義的。我們隻不外是謊話、兩麵性和矛盾而已,我們在向自己隱瞞自己並矯飾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