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這種永恒性卻始終存在著;並且死——死是一定要打開永恒性的大門並且是時時刻刻都在威脅著他們的——也就無可避免地會在很短的時間內,把他們置諸於不是永恒消災、就是永恒不幸的那種可怖的必然性之中,而他們又不知道這兩種永恒性究竟哪一種才是在永遠地為他們準備著。
這是一種有著可怕後果的懷疑。他們有淪於永恒悲慘的危險;可是他們對於這一點竟仿佛是不值得去費力的樣子,他們不肯去考察這究竟是屬於那種人們過份輕信而草率接受的見解呢?還是屬於那種其本身雖則幽晦但卻有著異常之堅固的盡管是隱蔽的基礎的見解呢?所以他們也就不知道這件事情究竟是真理還是謬誤,也不知道這類證明究竟是有力還是脆弱?這些就在他們的眼前;他們卻拒絕矚目,於是他們就在這種無知狀態裏選定了淪於那種不幸狀態——如其屬實的話——所必須要做的一切,他們等待著死亡來做出有關的驗證,並且非常之自滿於這種狀態,他們公開承認而且居然炫耀這種狀態。我們能嚴肅地想到這件事的重要性,而不對如此之荒誕的一樁行為滿懷恐怖嗎?
安於這種無知狀態就是一件邪惡的事,因此就一定要把這一點向那些終生都在其中度過的人們提出來,好讓他們看到自己的愚蠢而驚惶失措,使他們感到它的荒誕和愚昧。因為當人們選擇在這種他們實際上所處的無知狀態之中生活下去而並不尋求啟明的時候,他們的推理就是這樣的。他們說:“我不知道……”。
▲二十四 毫不遲疑地賭上帝存在
無限—無物——我們的靈魂被投入肉體之中,在這裏它發見了數目、時間、度量。它就據此進行推論,並稱之為自然、必然,而不能再相信別的東西。
一加無限,並沒有給無限增加任何東西,它不過是在無限的尺度上再加一尺。有限消失在無限的麵前,變成了純粹的虛無。我們的精神在上帝之前便是如此;我們的正義在神聖的正義之前便是如此。我們的正義與上帝的正義之間的不成比例,還不如一與無限之間那麼巨大。
上帝的正義也必定會像他的仁慈一樣廣大。可是,對受懲罰者的正義卻不那樣廣大,而且比起對選民的仁慈來也應該不那麼令人反感。
我們雖認識無限存在,但不知道它的性質。既然我們知道數目有限這種說法乃是謬誤的,因而數目無限就是真確的了。但我們卻不知道它是什麼:說它是偶數既是錯誤的,說它是奇數也是錯誤的;因為加一之後它的性質並不改變;然而它是一個數,而一切數不是偶數便是奇數(這一點對一切有限數來說,都是真確的。)這樣,我們就很可以認識到有一個上帝存在,而不必知道他是什麼。
鑒於有這麼多的東西全都不是真理本身,是不是根本就沒有一個實實在在的真理了呢?
因此,我們認識有限的存在及其本性,因為我們也像它一樣是有限的和廣延的。我們認識無限的存在而不知道它的本性,因為它像我們一樣是廣延的,但又不像我們這樣是有限度的。但是,我們既不認識上帝的存在也不認識上帝的本性,因為他既不廣延,也沒有限度。
但我們卻依據信心而認識他的存在;我們依據光榮而可以認識他的本性。我已經指出,我們很可以認識某一事物的存在而不必認識它的本性。
現在就讓我們按照自然的光明來談談吧。
假如有一個上帝存在,那末他就是無限地不可思議;因為他既沒有各個部分又沒有限度,所以就與我們沒有任何關係。因而,我們就既不可能認識他是什麼,也不可能認識他是否存在。既然如此,誰還膽敢著手解決這個問題呢?那就不能是我們,我們和他沒有任何關係。
因而,誰又能譴責基督教徒沒有能說出他們信仰的理由來呢?——基督教徒不正是在宣揚一種他們並不能夠說出其理由來的宗教嗎?他們在向世界闡揚宗教時,正是在宣稱那是一種愚蠢;可是你還要埋怨他們沒有證明它!假如他們證明了它,他們就是不守約言了:唯其由於缺乏證明,他們才不缺乏意義。——“不錯,但是縱令這一點可以原諒這樣提出它來的人,縱令這一點可以免除譴責他們毫無道理就得出它來;這一點卻不能原諒那些接受它的人”。——那末,就讓我們來考察一下這個論點吧,讓我們說:“上帝存在,或者是不存在”。然而,我們將傾向哪一邊呢?在這上麵,理智是不能決定什麼的;有一種無限的混沌把我們隔離開了。這裏進行的是一場賭博,在那無限距離的極端,正負是要見分曉的。你要賭什麼呢?根據理智,你就既不能得出其一,也不能得出另一;根據理智,你就不能辯護雙方中的任何一方。
因此,就不要譴責那些已經做出了一項抉擇的人們的謬誤吧!因為你也是一無所知。——“不;我要譴責他們的,並不是已經做出了這項抉擇,而是做出了一項抉擇;因為無論賭這一邊還是另一邊的人都屬同樣的錯誤,他們雙方都是錯誤的:正確的是根本不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