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性必定是有著一種奇特的顛倒,才會以處於那種狀態為榮,居然會有任何一個人能處於那種狀態,看來是無法置信的。然而經驗卻使我看到了這種人的數量是如此之多,以致於假如我們不知道混在其中的人大部分都是模仿別人而並不是真正那樣,這件事的本身就足以令人驚訝不止了。這些人都隻是風聞別人說世上最時髦的事就在於這樣地行為偏激。這就是他們所謂的擺脫羈絆,他們在極力模仿。然而要使他們理解他們在這樣追求別人的尊重時,他們是怎樣地在欺騙自己,並不是難事。這決不是博得別人尊重的辦法,我甚至在世俗的人們中間也要這樣說,——隻有他們能健全地判斷事物,懂得能夠成功的惟一途徑就是使自己表現誠懇、忠實、有見識並且能夠為自己的朋友效勞而有用,因為人們天然所愛的隻是對自己可能有用的東西。現在,我們聽說有一個人擺脫了自己的羈絆,他不相信有一個上帝在監視他的行動,他自以為是自己行為的惟一主宰,並且他認為隻對自己本人負責;那末這對我們有什麼好處呢?他是不是認為我們因此便感動得對他抱有充分的信仰,並且在一生中的每一次需要的關頭都可以指望著他的安慰、勸告和支持了呢?他們是不是自以為告訴了我們,而尤其是以一種傲慢自滿的聲調告訴了我們,他們隻把我們的靈魂當作是一縷過眼煙雲,就會使我們高興了呢?難道這是一樁說來可樂的事嗎?恰好相反,它難道不是一樁說來可哀的事嗎?不是世界上最可哀的事了嗎?
假如他們認真地想過這些,他們就會看到這一點是如此之被人誤解、如此之違反情理、如此之有悖於正直、而又以各種各樣的方式如此之背離了他們所尋求的那種良好風範;以致於他們與其說是能腐蝕,倒不如說是能糾正那些有著某種追隨他們的傾向的人們。事實上,你讓他們敘述一下他們的感情以及他們所以要懷疑宗教的理由;他們向你講的東西都是那麼脆弱而又那麼鄙陋,以致他們倒會以相反的東西說服你的。這便是某個人有一天非常中肯地向他們所說的話了,他說:“假如你們繼續這樣地談論下去,事實上你們就會使我皈依宗教了”。他是有道理的,因為誰不怕看見自己會陷進竟以這樣可鄙的人作為自己的同道的那種感情裏去呢?
所以那些隻是去故意造作這種感情的人,要想束縛自己的天然感情以期使自己成為最狂傲不遜的人,就會是極其不幸的。如果他們的內心深處苦於不能有更多的光明,但願他們不要加以掩飾吧;這樣承認,一點也不可恥。可恥的隻是根本就沒有光明。最足以譴責精神的極端脆弱的,莫過於不能認識一個沒有上帝的人是多麼地不幸了;最足以標誌內心品性惡劣的,莫過於不肯希望永恒的許諾這一真理了;最懦怯的事,莫過於作反對上帝的勇士了。因此,但願他們把這類不虔敬留給那些生來就壞得足以能夠真正作惡的人們去吧;但願他們假如不能作基督徒的話,至少也要作誠實的人;並且但願他們終於能認識隻有兩種人才是可以稱為有理智的,即或者是那種因為認識上帝而全心全意在侍奉上帝的人,或者是那種因為他們不認識上帝而全心全意在尋求上帝的人。
在探討基督宗教的證明之前,我發見有必要先指明那些人的不義,——那些人在對於他們是如此重要而又與他們是那樣密切攸關的一樁事情上,竟然對追求真理無動於衷而生活下去。
在他們的全部謬誤之中,毫無疑義最足以斷定他們的愚蠢與盲目的就是這一點,而在這一點上卻又最容易被最初的常識觀點和自然的感情所混淆。
因為無可懷疑的是,這一生的時光隻不過是一瞬間,而死亡狀態無論其性質如何,卻是永恒的;我們全部的行為與思想都要依照這種永恒的狀態而采取如此之不同的途徑,以致除非根據應該成為我們最終鵠的之點的那個真理來調節我們的途徑,否則我們就不可能有意義地、有判斷地前進一步。
最顯而易見的事莫過於此,所以假如人們按照理智的原則而不采取另一條道路的話,他們的行為便完全是沒有理智的。
因而就讓我們在這方麵批判那些從不想到生命的這一終極目的而生活下去的人們吧,他們聽任自己受自己的嗜好和歡樂的支配,既不加思索也毫無不安,竟仿佛他們隻要轉移了自己的思想就可以消滅永恒似的,所以他們一心想念的就隻是使自己在目前一瞬間能夠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