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支配著一個人的感情,我們就有把握討他喜歡;可是每個人卻都有自己的幻想,而且就在他自己對幸福所抱有的觀念上違反了自己的幸福;這就真是一件無從捉摸的怪事了。

Lustravit lampade terras——季節和我的心情並沒有什麼聯係;我在自己的心裏有我自己的霧霾和晴朗的季節;我的情況本身是好是壞都與它無關。有時候我極力使自己反抗幸運,這種征服幸運的光榮使我興高采烈地要征服它;反之,有時候我又在美好的幸運之中卻弄得不愉快。

盡管有人對於他們所說的事情根本沒有利害關係,可是並不能由此就絕對得出結論說,他們決沒有說謊;因為有人是僅僅為了說謊而說謊的。

▲二十 論變化無常

當我們健康的時候,我們會奇怪我們有病時怎麼能做出那些事;但當我們有病時,我們就高高興興地服藥了;病就解決了這個問題。我們再也沒有興致和願望去進行健康所給予我們的但與疾病的需要不適合的娛樂和漫遊了。這時候,大自然就賦給我們以適合於現代的興致和願望。使我們煩惱的隻是我們自己所加給自己的、而不是自然界所加給我們自己的恐懼,因為它在我們所處的狀態之上又增加了我們並沒有處於其中的那種狀態的感情。

大自然總是使我們在一切狀態之中都不幸,而我們的願望則為我們勾繪出一幅幸福的狀態,因為它在我們所處的狀態之上又增加了我們所沒有處於其中的那種狀態的快樂;可是當我們得到這種快樂時,我們也並不會因此就幸福,因為我們還會有適應這種新狀態的其他願望

這一普遍的命題必須加以具體化……。

感到目前快樂的虛妄而又不知道不存在的快樂的虛幻,這就造成了變化無常。

變化無常——我們觸及人的時候,自以為是在觸及一架普通的風琴。他的確是架風琴,他是一架奇特的、變動著的、變化著的風琴〔他那樂管並不是按照連續的音階排列的〕。那些隻懂得觸及普通風琴的人,在這上麵是奏不出和音來的。我們必須懂得〔音觸〕在哪裏。

變化無常——事物有各種不同的性質,靈魂有各種不同的傾向;因為沒有任何呈現於靈魂之前的東西是單純的,而靈魂也從不單純地把自己呈現於任何主體之前。因此就出現了我們會對於同一件事又哭又笑。

變化無常與奇異可怪——僅靠自己的勞動而生活和統治世界上最強大的國家,這是兩件極其相反的事。兩者卻結合在土耳其大君主一個人的身上。

多樣性是如此之繁多,正有如各式各樣的音調,各式各樣的步伐、咳嗽、鼻涕、噴嚏一樣。……我們用果實區別各種葡萄,其中有玫瑰香種,還有孔德魯種,還有德劄爾格種,又有各種接枝。這就盡其一切了嗎?一個枝上從沒有結過兩串葡萄嗎?一串葡萄就沒有過兩顆是一樣的嗎?等等。

我不會嚴格同樣地判斷同一件事物。我不能在做我的作品時判斷我的作品;我必須做到像畫家那樣,我要有一個距離,但不能太遠。那麼,多遠呢?請猜猜吧。

多樣性——神學是一種科學,然而同時它又是多少種科學啊!一個人是一個整體;但如果我們加以解剖,他會不會就是頭、心、胃、血脈、每條血脈,血脈的每一部分、血液、血液的每一滴呢?

一座城市、一片郊野,遠看就是一座城市和一片郊野;但是隨著我們走近它們,它們就是房屋、樹木、磚瓦、樹葉、小草、螞蟻、螞蟻的腳,以至於無窮。這一切都包羅在郊野這個名稱裏。

思想——一切是一,一切又各不相同。人性之中有多少種天性,有多少種稟賦啊!每個人通常之選擇他自己聽到別人所尊重的東西,又是出於多麼偶然啊!轉得很好的鞋跟。

鞋跟——“啊!它轉得多麼好!這是多麼靈巧的一個匠人!這個兵士是多麼勇敢!”這就是我們的傾向以及選擇境遇的根源了。“這個人多麼善飲,那個人多麼不善飲!”正是它,才使人清醒或者沉醉,使人成為兵士、懦夫,等等。

主要的才智,它規定了所有其他一切。

自然模仿其本身:一粒穀子種在好的土地上就有出產;一條原則種在好的精神裏也有出產;數目模仿空間,而空間的性質卻是如此之不同。

一切都是由同一個主宰所造就和指導的:根莖、枝葉、果實;原則、結果。

自然總是重新開始同樣的事物,年,日,時;空間和數目也同樣是從始至終彼此相續。這樣就形成了一種無窮和永恒。並不是這一切裏麵有什麼東西是無窮的和永恒的,而是這些有限的存在在無窮地重複著自己。因此,我以為隻是使它們重複的那個數目才是無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