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意見都可以比生命更值得願望,雖然愛生命本來顯得是那麼強烈而又那麼自然。

矛盾:蔑視我們的生存,無謂的死亡,仇視我們的生存。

事業——光榮具有的甜美是如此之大,以致於我們愛它所附麗的無論什麼對象,哪怕是死亡。

美好的行為而隱蔽起來,才是最可尊敬的。

當我在曆史上讀到其中的某一些時,它們使我異常喜悅。然而它們到底並不曾全然隱蔽起來,因為它們還是被人知道了;並且雖說人們已經盡可能地在隱蔽它們,但它們所顯現出來的那一點點卻玷汙了全體;因為這裏麵最美好的東西就正是想要把它們隱蔽起來。

打噴嚏也吸引了我們靈魂的全部功能,猶如別的工作一樣,但是我們卻不能從其中得出同樣可以反對人的偉大的結論來,因為它是違反人的意願的。而且盡管是我們自己得到它的,然而我們自己之得到它卻是違反自己的意願的;它並非著眼於這件事的本身,而是為了另一個目的:所以它並不是人的脆弱性以及他在那種行為中處於奴役狀態的一種標誌。

人屈服於憂傷並不可恥,但是屈服於歡樂就可恥了。這並不是由於憂傷是自外加之於我們的,而我們自己則追求的是歡樂;因為我們也可以追求憂傷並有意地向憂傷屈服卻並不那麼可鄙。那末,又何以屈服於憂傷的力量之下,在理智看來就是光榮的;而屈服於歡樂的力量之下,在理智看來就是可恥的呢?那是因為並不是憂傷在誘惑我們並吸引我們;而是我們自己自願地選擇了憂傷並且要使它主宰我們自己;從而我們就是這件事的主人,並且在這一點上也就是人屈服於他自己;但是在歡樂之中卻是人屈服於歡樂。因而,造成光榮的就僅僅是主宰和統治,而造成恥辱的則是奴役。

思想——In omnibus requiem quaesivi

假如我們的境遇真正是幸福的,我們就無須排遣自己對它的思想,以求自己幸福了。

▲十五 惟一的德行是要恨自己

自我意誌是永遠不會滿足的,即使它能支配它所願望的一切;然而隻要我們一放棄它,我們立刻就會滿足。沒有它,我們就不會不滿意;有了它,我們就不會滿意。讓我們想像一個身軀充滿了能思想的肢體吧。

肢體。由此而著手——為了規定我們對於自己應有的愛,就必須想像一個身軀充滿了能思想的肢體,因為我們是整體的肢體,並且應該看到每個肢體應該怎樣地愛自己,等等……。

假如腳和手都有自己的個別意誌,那末它們除非能以這種個別的意誌服從於統治著全身的最高意誌,否則就永遠不會各得其所。超過這一點,它們就要淪於混亂和不幸;然而在僅隻要求整體的利益時,它們卻成就了它們自己的利益。

應該僅隻愛上帝並且僅隻恨自己。

假如腳一直無視於它是屬於整體的,並且有一個整體是它所依賴的,假如它隻具有對於自己的知識和愛,而它終於認識到自己是屬於一個為自己所依賴的整體的;那末對於那個給它注入了生命的整體——那個整體假使摒棄了它,使它脫離整體,就像它使自己脫離整體那樣,那就會把它消滅的,——它竟沒有用處,那該是多麼地遺憾,它以往的生命又該是多麼地慚愧啊!多麼祈禱著自己能保全在其中啊!應該以怎樣的馴服讓自己聽命於那個統禦著整體的意誌啊!直到必要時同意把自己砍掉!否則它就會喪失自己作為肢體的品質了;因為每個肢體都必須甘願為整體而死,隻有整體才是大家都要維護著的惟一者。

說我們居然配別人愛我們,這是妄誕;我們若希望如此,便是不義。如果我們生來就有理智而又大公無私,並且認識我們自己和別人;我們就絕不會把這種傾向賦予我們的意誌了。然而我們卻生來就具有這種傾向;因而我們生來就是不義的,因為人人都在趨向自己。而這一點是違反一切順序的: 我們應該趨向普遍的東西;傾向於自我乃是一切無秩序——戰爭中的、政治上的、經濟上的、個人身體之內的無秩序——的開始。因而,意誌是墮落的。

假如自然的或政治的共同體的成員都趨向整體的福利,那末這種共同體的本身就應該趨向它們自身也隻是其中成員的另一個更普遍的整體。因而,我們應該趨向普遍。因而,我們生來就是不義的和墮落的。

如果上帝存在,我們就必須隻能愛他,而不能愛那些過眼煙雲的被創造物。《智慧書》中不敬神者的推論都是以根本就不存在上帝為其基礎的。他說:“確定了這一點,就讓我們來享受被創造物吧。”這就走上了最壞的地步。但是假如有一個上帝可以愛的話,他們就不會做出這種結論,而會做出全然相反的結論了。而這就是智者的結論:“有一個上帝,因此就讓我們不要享受被創造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