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1 / 2)

也許他隻有一個外國人的身份,可他會用那點錢和他的身份打通一些關節,我們貸不到的款他能貸到。玉榮說,貸款?他是貸中國銀行的錢還是他們國家的錢?洪青說,當然是中國銀行的錢,這裏麵的東西複雜得很,我們都沒有能力弄明白。玉榮說,讓他貸還不如我們自己貸。洪青說,我們貸不到。玉榮說,這是什麼事?洪青說,無論他是金鳳凰還是泥鳳凰,我們還是要摸著石頭過河,發展才是硬道理。

你要做到心裏有數,不能讓他們拿著你種植的這片鳳凰林去向銀行貸款。玉榮不說話,她有點想不通,她仍在懷疑鳳凰的真假。那韓國老板躲在幕後指揮關月在前台亮相,也不知演得哪一出戲。關月卻是一副大老板的架子和德行,一個錢也沒投進來,卻在那裏討價還價。談判有些僵持住了,雙方都感到對方缺乏誠意,但都不想罷手,都還想繼續談下去。

洪青也是心事重重。“西部一線天”的開發已到了關鍵時刻,這種時候需要大量的資金注入以提高觀光旅遊的價值,需要大量的資金上馬硬件設施,需要大量的資金宏觀調控,打響馳名中外的品牌。可是鳳凰林種植好了,就是遲遲招不來金鳳凰。隨著西部大開發的縱深發展,政府大力推行引進外資的政策,西部的外資從無到有,從小到大,從投石問路到不斷擴張,大量的外資湧人,使西部的經濟發生了體製、成分和產業的結構性變化,有力地推動了西部的經濟發展。當然了,經濟發展自有它本身的規律,在操作中就會出現這樣或那樣的問題。但無論經濟現象有多麼複雜,就像他曾鼓動村民修建的那些羊圈,因為沒有外資的援助而陷人絕境,你不能就全部否定它的意義和價值。隻要大方向是正確的,結果最終也會是成功的。事實上,天下沒有免費的晚餐,外國人來投資就是為了賺錢,可要是拿著中國人的錢為他們賺錢,這就讓人在心理上有些接受不了。洪青知道,現在這樣的事也不少,擦政策和法律的邊球掙中國人錢的外國人也不少,他真的希望關月帶來的這個外國人是隻真正的金鳳凰。招不來真正的金鳳凰,隻招來一個泥鳳凰,還不可惜了這片充滿生機的鳳凰林?這時的洪青,他寧肯相信關月引來的是隻金鳳凰,也不願相信他隻是個泥鳳凰。

談判還在進行,村部的人來喊洪青。洪青匆匆離去,他走時競對玉榮說,老婆,你在這裏盯著。玉榮知道他的意思,點點頭。過了一會兒,她才回過味兒來,想起洪青叫她老婆,她臉上竟像著了火。洪青終於叫她老婆了,其實她和洪青的感情問題就包含在這兩個字裏。這兩個字出現了,那張離婚協議書所造成的傷痕也就被撫平了。玉榮從到山裏的第一天開始,就一直希望這兩個字從洪青的口中喊出來,可是洪青卻固執地把這兩個字埋在心底。現在洪青很自然地喊出了這兩個字,玉榮有一種久違了的激動。她坐在那裏久久地回味著這兩個字的巨大魅力,她覺得幸福就該是這種樣子。可是玉榮不知道,洪青說出的這兩個字,是留給她的臨終遺言。他這一走,竟和玉榮訣別了。他就那樣走了,再也沒有回來。他匆匆而去的時候,並沒有想到自己將永遠不會回來了。

那時玉榮坐在“西部一線天”新建的招待所的辦公室裏,外麵的光線透過寬大的玻璃窗子,射在她臉上,晃得她睜不開眼。她微微側過頭,她聽關月講韓國老板的各項條款。她對這幾十項條款充滿了質疑,她對韓國老板自己不露麵有著更加尖銳的看法。但是,因為談判的基調定位在“以和為貴”上,玉榮不能把自己心裏的想法說出來。洪青走了,玉榮就想暫停談判,她想再和洪青好好商量一下,再進行下一輪的談判。可是鄉政府執意要談,玉榮也不好中途退場。再說,玉榮是第一個種植鳳凰林的人,她也是代表其他股東簽字的重要人物。鄉政府雖沒有投資,卻投入了龐大的人力資源,而且作為一級政府,參與談判就有了非同小可的意義。洪青走時讓玉榮盯著,洪青是怕談判出現漏洞。玉榮也怕出事,出了漏洞不好補救。現在盯緊點,以後的事就好辦。

洪青從談判會場出來後問,什麼事?那人說,快走吧,“馬刨泉”出了事。那人小跑,洪青也跟著小跑。倆人氣喘籲籲的,也顧不上說話。

“馬刨泉”也是“西部一線天”的一大景點。因那裏地勢奇特,兩山首尾相連,中間卻是一馬平川,就像一個遠古時代的大戰場。關於這“馬刨泉”當然也有個美麗的傳說,與那個“米缽生金”的典故一脈相承。當年楊六郎兵困柳州城時糧斷水絕,而夢中老者指點迷津時的第二句話是“水在穀中尋”。四周全是石山,哪裏有水?楊六郎隻能騎馬出去找水,行了半天,他覺得焦渴難耐,便下馬到一平地歇息。忽然,他的乘騎白龍馬前蹄騰空,長聲嘶鳴,緊接著前蹄狂亂地在地上刨,馬刨的地方冒出了一股馬蹄般粗的泉水,噴湧不停。六郎大喜,此泉解了六郎十萬兵馬之困,他給此泉命名為“馬刨泉”。此泉呈圓形,地勢較高,卻能噴水而出,用桶打水,桶滿泉涸,但過一會兒,水位又恢複到原來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