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記得外婆家外的那條青石街,隻要賣冰棍的吆喝聲響起,我就會跑出去討要。每次都是歡喜而出,滿載而歸。其實跑出去的時候外婆就已經緊跟其後了,像是早已形成的默契,我拿東西,她付賬。看我喜滋滋吃冰棍的樣子,她總是樂得合不攏嘴。可是,如今,那些愛我的老人都已作古,他們的音容笑貌永遠留在了記憶中,一顰一笑,想起來都會生出幾分心痛。
小學二年級,母親曾經到村小學代過一段時間的課。每次在校園裏見到她,我都要低頭避開,生怕被她發現我的調皮而遭致訓斥。可母親總是笑笑,不語,有時也裝作沒有看見的樣子,步履匆匆地走開。她走過的樣子很美,黑發如瀑,身影嫋娜,我回頭望去,她隻留一麵美麗漸遠的背影給我。回到家後,母親又親自輔導我和弟弟的作業,溫言柔語,不厭其煩。那樣美好的日子現在再也尋不到了,老了的母親容顏不再,甚至連腦子也混沌一片,老花了的雙眼再也看不得書本了,怎麼會去輔導孫兒孫女的功課呢?
少年時候的玩伴總是一大群,一同相邀下河捉魚,一同商量爬樹搗鳥窩子,也曾深夜密謀去偷鄰村地裏的西瓜。如風的少年,如歌的青春,都已成了雲煙。
現在大家都成家立業,肩上擔起沉重的生活擔子,相聚甚少,交流甚少,偶爾相見,笑笑,走開,生活沒有了交集,那些美好的記憶也漸漸忘卻了。後來,聽說其中幾個要好的朋友,有的遭遇了車禍,有的離了婚,有的入了獄。那些少年無知的天真快樂便更加讓人緬懷了。
中學時候暗戀過一個女生。我曾經借她一本《龐中華鋼筆字帖》,日夜臨摹,期待得到她的讚許;也曾經和其他男孩一樣,寫不署名的情書給她,懷揣一些小驚喜認真地等待她的回複。可終究所有的努力都付諸東流,感情也隨著畢業而匆匆了結。成年後,再見到她的時候她已為人妻為人母了,我當初的那份心動也不複存在。仿佛當年自己是和自己的青春進行一場暗戰,那種慘敗與失落總是不言而喻。
再後來,也曾豪情滿懷轟轟烈烈地去談一場戀愛,也曾愛得心潮澎湃,魂繞夢牽。隻是當不歡而散後,所有關於青春的故事都畫上句點,隻留無限唏噓與慨歎。
再後來,就刻意忘掉過往,隻留現在與未來。
近日看朋友推薦的電影《那些年,我們一起追的女孩》,看著看著就思緒萬千、情不自禁。已經多年不曾這樣激動了,這次忽然又想起過往,所有的疼惜與無奈一股腦兒都衝進腦海。原來,自己也曾有過熱血浪漫,也曾有過豪情滿懷,也曾歡喜,也曾悲傷,也曾無奈。
在喜過悲過之後,一下釋懷了。那些年,往事如風,光陰入夢,多少過往或灰飛煙滅或化蛹成蝶,昨天的你已經不複存在,那麼今天的你,又何必去在乎從前呢?
沉默的村莊
新年的第一縷陽光在我毫無覺察的時候飄進生活,可我的心卻還停留在去年的那場寒冬之中。仿佛一整個冬天的冰雪還覆在心頭,一整個冬天的寒風,還呼呼地在吹。
記得那是個寒風呼嘯、大雪紛紛的夜晚,我跟故鄉的父親通電話,我問他冷嗎,父親笑嗬嗬地回說:“不冷,晚上蓋著三床棉被呢。”
“母親呢?”我問。
“她也不冷,天天守著火爐呢。”他說。
父親企圖用哈哈的笑語把我冰冷的心情攪熱,可那些看似歡快熱鬧的氛圍,還是把我的心弄得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