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每一個愛的夢都會飛翔(4)(1 / 3)

最後,隻收了五塊了事。臨走的時候,他忽然想起了什麼,回頭對老邢說:“從郊區到市裏有幾十公裏的路程,沿途沒一家流動修車的,你可以做起這門生意啊,這價錢嘛,根據遠近可以再提提。”老邢聽了,緊皺了一下眉頭,咧嘴樂了。

第二天,開車出去辦事,他又走昨天那條道。一走上通往郊區的公路他的心就一驚,遠遠地,他看見一個老者和一個小青年在路邊的電線杆子上刷寫標語,一輛半新不舊的三輪車靠在路邊。那老者的輪廓怎麼看怎麼眼熟,走近了看,原來是給自己修過車的老邢。他停了車,搖下車窗打招呼,老邢卻不好意思起來,滿臉堆笑隻打哈哈說好。

回來的時候已近暮色,路兩邊的景物還依稀可見,一路走來,他卻禁不住驚歎起來。公路兩邊的電線杆竟然“無一幸免”,全都落下他們爺兒倆的墨跡,彎彎扭扭的紅色油漆寫的是“修車”兩個字和一個網通手機號。一路看下去,可謂是一個奇觀了。這樣的舉動竟然讓他生出幾分無奈的感動。

之後很長時間,他都很少再走那條路了。每每向別人說起此事,他就無限感慨。後來再上這條路的時候,望著這些電線杆子上的手寫標語,他的心裏就暖暖的。這真是一個不錯的創意,看著看著他還生出幾分敬意來。

再後來,聊天的時候聽一個朋友說,有一個老者時常開著一輛半新不舊的三輪電瓶車穿梭在那條公路上給人流動修車。朋友的話讓他很是安慰,他猜想那人一定是老邢。

半年後,舊戲重演,他又借了一輛自行車出去郊遊,走的還是那條通往郊外的公路。因為玩得盡興,那天還喝了白酒,回去的時候天色已晚。

結果,中途又遭舊故——車胎破了。推到半路的時候,他的酒已經醒得差不多了,忽然就想起了老邢——他不是流動修車嗎?看看夜色,有了幾分顧慮,但實在沒有辦法,他還是用手機照亮了路邊的電線杆子,找到那個修車電話打過去。很快就有人接,是老邢的聲音,說馬上就到,別著急,然後就是焦急又漫長的等待。

不知道又過了多長時間,當他聽到咣當當、咣當當的車響聲從遠方一陣陣傳過來後,他的心激動起來。他知道是老邢來了。

老邢到了修車地點,先打亮了手電筒,接著是搬運修車的木箱子,還提下一個裝滿水的塑料壺和一個臉盆子,最後拿下的是兩個小馬紮。他接過來坐一個,老邢坐一個,一邊聊一邊看老邢做活。他打起手電筒,借著不太明亮的燈光看見老邢那張核桃皮般的臉上皺紋更多了,似乎是眨眼間就老成了這樣子。

談話中才知道,因為這個電話老邢成了名人,十裏八村的都找他修車,半夜裏還有人叫他出攤。想到別人的難處,老邢從不拒絕,即便是寒冬臘月也照出不誤,有一次還掉進了路邊的深溝裏,差一點要了老命。說這些的時候,老邢談笑風生,像在說別人的故事,他卻聽得生出幾分心疼。

修完車後,老邢樂嗬嗬地說:“五塊。”他一下就愣了,說:“半夜跑這麼遠修車也五塊?物價天天漲,你怎麼不漲漲價呀?”老邢笑了,說:“咋能幹那樣的缺德事兒,那不是落井下石、趁火打劫嗎?”

依然是五塊,多給,死活不要。裝了錢後,老邢收拾好東西,然後開著電瓶車搖搖晃晃地走了,夜色很快將他的身影吞沒。

他騎上車準備出發,忽然起了念頭想看看時間。打開手機一看,他嚇了一跳,竟然已經是夜裏十一點半。

騎上車,他拚命蹬,但眼前卻怎麼也揮不去老邢在夜色中搖搖晃晃匆匆離去的背影。

講起上麵的故事,不知道什麼時候,老魏的眼睛裏已經噙滿了淚水。講完後,他歎了口氣說:“難啊,難得啊!”

“老邢是個好人。”這是老魏當著我的麵,給老邢下的評語。

還能說什麼呢?

末了,老魏對我說:“後來我聽說老邢死了,心想這修車的事兒就此打住,誰知道他還安排了他的兒子接班,接著幹,半夜裏照樣修車,還他媽五塊,傻了吧!”

說到這裏,老魏的淚水像是決了堤的洪水,止不住嘩嘩地流。看著老魏淚眼汪汪的樣子,又看了看滿桌的飯菜,我說:“別扯淡,老魏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