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史》列諸儒林之首,可謂極儒生稽古之榮矣。其後陸佃撰《禮象》,陳祥道作《太常禮書》,正聶氏之失而補其闕。於是賈安宅、王普交言崇義未嚐親見古器,出於臆度,有詔毀學宮舊畫兩壁圖。然繹竇學士儼序聶氏書,稱其博采舊圖,凡得六本,則實原於梁、鄭、阮、張、夏侯諸家之言,而非出於臆說。禮圖之近乎古者,莫是書若也。惟是尹拙依舊圖畫釜,聶氏去釜畫鑊,兩人異同,當日下中書省集議。張昭謂釜不可去,而《周官》、《儀禮》皆有鑊,因請兩存之,圖鑊於鼎下。而今流傳雕本有釜無鑊,則有不可解者,請以質深思博學之君子。
衛氏《〈禮記〉集說》序
高堂生傳《士禮》十七篇,五傳而得戴德、戴聖。德因河間獻王所得《記》百三十一篇及《明堂陰陽記》三十三篇,刪其繁重,為八十五篇,號《大戴禮記》。聖複刪次德書為四十六篇,號《小戴禮記》。其後馬融傳小戴之學,增入《月令》、《明堂位》、《樂記》三篇,合四十九篇,今列在學官者是。《鄭注》、《孔疏》而外,宋之李格非、呂大臨、陸佃、馬希孟、方愨皆有《解》,世不盡傳。宋昆山衛湜集諸家《解》為《說》百六十卷,各著其姓氏,理宗寶慶二年表上於朝,得寓直中秘,蓋嘉其用心之勤也。嚐慨是經雖列學官,而士子所習惟元?東彙陳澔之《集說》,與永樂時所輯《大全》而已。澔書陋略不足觀,《大全》主澔而無所闡發,又成於胡廣輩之手,其與《易》、《春秋》諸經之剿襲先儒成書者等耳。正叔網羅采輯無所不周,即他書雜錄有所論及亦摭入之,使先王立綱陳紀之道,為經為曲之詳,燦然明著,豈非是經之大全也歟?是書鈔帙頗有缺軼,然不礙其可傳。因從東海夫子請,歸校而授梓焉。湜,字正叔,衛文節公涇弟,累官朝散大夫,知袁州,學者稱櫟齋先生。兄弟三世同居,理宗名其堂曰:“友順”,實夫子邑先正也。
東岩《〈周禮〉訂義》序
東岩《〈周禮〉訂義》八十卷,載《宋史?藝文誌》。宋之群儒經義最富,獨詮解《周禮》者寡。見於誌者,僅二十有二家而已。蓋自王安石當國,變“常平”為“青苗”,借口《周官》泉府之遺,作新經義,以所創新法盡傅著之。又廢《春秋》不立學官,於是與王氏異者多說《春秋》而罷言《周禮》。若潁濱蘇氏、五峰胡氏殆攻王氏而並及於《周禮》者歟?
昔之言《周禮》者,鄭康成信為“周公致太平之跡”,陸陲謂為“群經源本”,王仲淹美其“經製大備”,朱子亦稱其“廣大精密,非聖人不能作。”則為先秦古書無可疑焉者。東岩之說謂“周公將整齊《六典》以為宅洛計,不幸歿,而成王不果遷,規模不獲。”究其說本鄭氏注而暢發之。至雲:“冬官未嚐亡,錯見於五官中。”則與臨川俞壽翁合。其編集諸家之說,宋儒自劉仲原父以下凡四十五家,可謂詳且博矣。東岩,姓王氏,名與之,字次點,樂清人,從鬆溪陳氏學,傳《六典》要旨。其書淳祐初郡守趙汝騰進於朝,付秘書省,特補一官,授賓州文學,終通判泗州,卒年九十有七。
《〈儀禮〉集說》序
魯高堂生傳《士禮》十七篇,即今《儀禮》也。生之傳既不存,而王肅、袁準、孔倫、陳銓、蔡超宗、田僧紹諸家注亦未流傳於世,今自注疏而外,他無聞焉。豈非昌黎所言,文既奇奧,且沿襲不同,複之無由,學者不好,故亦不之傳說耶?夫亦周公之著作,三代之儀文,學者有誌稽古禮文之事,乃以其詞之難習,遂無以通其義,非有誌於學者之所為也。元?大德中長樂敖繼公以康成舊注疵多醇少,輒為刪定,取賈疏及先儒之說補其闕,又未足,則附以己見,名曰《集說》,蓋不以其艱詞奧義自委者已。宋相馬廷鸞,生五十八年始讀《儀禮》,稱其“奇詞奧旨,中有精義妙道焉;纖悉曲折,中有明辨等級焉”。觀於繼公是書,不信然歟?繼公字君善,閩人,而家於吳興,居小樓,日從事經史。吳士多從之遊,趙孟,其弟子也。以江浙平章高彥敬薦為信州教授。
趙氏《〈四書〉纂疏》序
格庵趙氏《〈四書〉纂疏》共二十六卷。前有清源洪天錫序,而陵陽牟子才又分序之。其書一以朱子為歸,不雜異論。於《大學》、《中庸》,先之以《章句》,次以《或問》,間以所聞附其後,又以《語錄》暨諸儒發明大義者注其下。於《論語》、《孟子》則一本《集注》,而采《或問》、《集義》、《詳說》、《語錄》所載分注焉。昔朱子之為《章句》也,《大學》則宗程子,會眾說而折其中;《中庸》則以己意分之,複取石子重《集解》刪其繁,名以《輯略》。
其為《集注》也,取二程、張、範、二呂、謝、遊、楊、侯、尹十一家之說,輯為要義,更名之曰《精義》。載更集義,又本注疏參說,又會諸家之言為《訓蒙口義》,更名之曰《詳說》,然後約其精粹,為《集注》。而於《集注》、《章句》之外,記其所辨論取舍之意別為《或問》,若是其嚴密也!朱子自言:“《集注》如稱上稱來,無異不高不低。”又言“添減一字不得。”然學者非由《集義》《詳說》、《或問》、《語錄》以觀其全,無由審《章句》、《集注》之精粹,則是書之有功於朱子多矣。今學宮所頒《四書大全》,蓋即倪仲弘之輯釋,而是編之流傳者少,乃較而刊行之,俾相為表裏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