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草家族》)
(5)它們撲楞翅膀掙紮,緊緊地縮著身體,縮呀縮呀,縮得不能再小,然後又突然膨脹開,翅羽翻動,渴望著展翅欲飛,飛向遼闊無邊的原野,飛進藍天,與緩緩翻動的雲朵為伴,讓和風沐浴,被陽光撫摸,在和風裏呻吟,在陽光中歡唱。
(《豐乳肥臀》)
根據語意,例(1)中的“霸蠻”是“霸道蠻橫”的簡化,例(2)中的“情勢”是“情形局勢”的簡化,例(3)中的“駭怕”是“驚駭害怕”的簡化,例(4)中的“炎陽”是“炎熱的太陽”的簡化,例(5)中的“翅羽”便是“翅膀上的羽毛”簡化。
但這種簡化不常見,我們認為這是莫言的自造詞語。
二、同義或近義語素替換
同義或近義語素替換是指將一個特定詞語中的某個語素換成與其義同或義近的語素組合成新的詞語。由於替換的語素與被替換的語素義同或義近,整個詞語可以視為原詞語的自由變體。如:
(1)她果然有十根長長的像鷹爪一樣的指甲,像傳說中的起屍鬼一樣;她的臉猙獰可怖,牙白如雪,鋒利似錐。
(《豐乳肥臀》)
(2)在我與西門金龍爭辯時,胡賓繞著我們轉圈。他非常興奮,抓耳撓腮,搓手拍掌,嘴巴裏嘈嘈不休。
(《生死疲勞》)
例(1)中的“可怖”是“可怕”的替換,例(2)中的“嘈嘈不休”是“喋喋不休”的替換。
三、倒序
倒序,顧名思義就是把語素原來的排列順序全部或局部加以顛倒,從而構成新的詞語。如:
(1)上官盼弟脾氣暴躁,動不動就用耳光子扇人,她可不像大姐那樣良善。
(《豐乳肥臀》)
(2)這個老雜毛,在夢裏也念想著他砍下的那些人頭啊,這個老雜毛……俺看到,他舉起鬼頭刀,對著俺爹的後頸窩砍去,俺爹的頭,在大街上滴溜滴溜地滾動著,一群小孩子跟在後邊用腳踢它。
(《檀香刑》)
(3)大哥,火氣挺衝啊!和兒家賭什麼氣?走走走,到我屋裏去坐坐,我才剛燜上一壺好茶葉。
(《白狗秋千架》)
例(1)中的“良善”是“善良”的倒序,例(2)中的“念想”是“想念”的倒序,例(3)中的“才剛”是“剛才”的倒序。
在小說寫作中詞彙采取倒序的手法,可以與原詞語視為等義詞。但這種現象也僅僅是在小說創作中出現,在教科書中很少出現。
當然,從語言規範的角度看,作家自造詞語應該是有一定限製的。在語言運用中確實是出於提高表達效果的需要,適當運用這種手法是可以的,如果濫用或亂用自造詞語,脫離了語言規範的軌道,是應該杜絕的。
方言詞語的使用
文學作品中方言詞語的使用對於刻畫人物、抒發情感、揭示文化背景有重要作用,是一種不可小視的表現手段,也是當代語言學家研究曆代語言麵貌的重要依據。莫言的母語是山東高密方言,他的文學作品中所講述的故事和塑造的人物形象很多都是故鄉人的原型,因為自己生活經曆的影響也因為作品的需要,莫言自覺不自覺地把富有地域色彩的山東高密方言運用在作品中。這些方言主要是一些名詞、動詞、粗話以及詈詞俗語。
一、名詞
名詞最能展現一個地方的方言特征,通過方言中的名詞,我們很容易找出這種方言區別於標準語和其他方言的不同之處。在莫言的作品中,凡是具有當地特色的物產、民俗風情都是以方言的形式出現,這樣一方麵對作品創設特定的情景,烘托地域氛圍,塑造典型人物形象具有積極的作用,另一方麵也反映了當地的風俗人情,凸顯了當地深厚的地域文化。這些當地獨具特色的名詞在某種程度上能彌補方言轉化成書麵語後自身所承載的語音成分的流失,為讀者在閱讀時能盡量轉化書麵語形式為語音形式提供了很好的渠道,保持了方言的本色。
如:
(1)南風撩人,老春天氣,正是女人多情的季節。她心急如火,恨不得一步邁進縣衙,但長裙拖地,使她無法快步行走。
(《檀香刑》)
(2)第一天什麼也沒說,第二天什麼也沒說,第三天上,傍黑了,黑色男人說:“明天我給你說件事。”
(《食草家族》)
(3)曾外祖父褡褳裏銀錢叮當,人喝得東倒西歪,目光迷離。
(《紅高粱家族》)
(4)我西門驢,嘶鳴著,斜刺裏衝了下去,直奔尾隨在我愛驢身後的那匹狼。我的蹄腿帶著沙土,騰起一團團煙塵,帶著居高臨下的氣勢,別說是一匹狼,就是一隻老虎,也要避我鋒芒。
(《生死疲勞》)
(5)第四種,剪刺蝟,此刑的實施:用鋒利剪刀將受刑者全身皮肉剪出一些雀舌狀,像你們的娘過年時做麵刺蝟時那樣。
(《食草家族》)
(6)市打狗隊最近裝備了從國外進口的帶激光瞄準器的連發快槍,這群狗白天躲在下水道裏不敢露頭,隻靠著後半夜出來打點野食,它們把“愛娃家具店”的一件皮沙發都撕著吃了。
(《豐乳肥臀》)
(7)他們怔著眼看看揚六九,臉上表情都如大夢初醒。瘦長個子說:“又去馬桑鎮上打野食了吧?小心讓鎮上的男人宰了你。”
(《築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