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天地陰慘,綠色泛濫,太陽像一塊浸在汙水中的圓形綠玻璃。九老爺周身放著綠光,揮舞著手臂,走進了那群滅蝗救災的士兵裏去。都是些年輕小夥子,生龍活虎,龍騰虎躍,追趕得蝗蟲亂蹦亂跳。
(《食草家族》)
(2)九老媽本能地閃避,毛驢呼嘯而過,九老媽瞠目結舌,不是毛驢把她嚇昏了,而是驢上的四老媽那副觀音菩薩般的麵孔、那副麵孔上煥發出來的難以理解的神秘色彩把九老媽這個有口無心的高杆女人照暈了。
(《食草家族》)
(3)湖水動蕩不安,在碧綠的月光下,翻騰著一道道田塍般的巨浪。
(《食草家族》)
(4)幾十滴眼淚猝然間從四老媽眼裏迸射出來,散亂地濺到四老媽搽滿官粉的腮上,她手中那張休書在索索抖動,四老媽幾次要展開那張休書,但那休書總是自動卷曲起來,好像要掩藏一件怕人的秘密。
(《食草家族》)
例(1)中“泛濫”多是指江河或湖泊等水多溢出,後多引申為壞事物不受限製地流行,或者比喻事物的蔓延興起。用在文中,是將草地一片綠色蔓延到邊際比喻成湖水溢滿的態勢。例(2)中“呼嘯而過”一詞一般多指風的運動發出高而長的聲音,文中將毛驢叫喊著跑過的樣子稱為“呼嘯而過”,簡潔生動。例(3)中,“動蕩不安”多形容局勢不穩定,不平靜,這裏將湖水的波瀾起伏比喻為“動蕩不安”,由抽象的動蕩搖擺比喻湖麵的波紋起伏,形象貼切。例(4)中“迸射”指的是急速連射的箭或是(易燃物等)向外濺出或四散噴射,文中將四老媽決堤的淚水連綿不斷地從眼中湧出喻為“迸射”,給人帶來強烈的視覺效果,也淋漓盡致地展現了四老媽內心的痛苦。
粗俗詈罵詞語
莫言小說中有大量罵人粗俗詞語,如雜種、孬種、狗日的、驢日的、日你娘、他媽的、操你媽、老雜毛、媽拉個巴子、婊子養的、放你娘的臊辣皮。這些罵人的詞語可以分為罵人的粗俗詞語和非罵人的粗俗詞語,其中罵人的粗俗詞語又分為罵自己的和罵別人的;非罵人的粗俗詞語包括罵非生命的、動物的以及一些肮髒下流、隱晦的話語。
一、罵人的粗俗詞語
(1)餘司令大喊一聲:“日本狗!狗娘養的日本!”他對著那群狗打完了所有的子彈,狗跑得無影無蹤。
(《紅高粱家族》)
(2)打驢也要看主人,楊七。操你媽藍臉,你這個西門鬧的幹兒子,混進階級隊伍的壞人,老子連你一起打!
(《生死疲勞》)
(3)倒是胭脂巷裏那些出來遊春的婊子們,笑的笑,扭的扭,活潑潑一群猴。俺前後左右全看過,糊地挺胸抬起頭。那些青皮小後生,眼壞子不錯地盯著俺,把俺從頭看到腳,把俺從腳看到頭。
(《檀香刑》)
莫言小說中,諸如上述例句中罵人的粗俗詞語較多,而罵自己的粗俗詞語很少,如:“這個日子之所以偉大當然不是因為我的出生,我他媽的算什麼,我清楚地知道我不過是一根在社會的直腸裏蠕動的大便,盡管我是和名列仙班的治蝗專家劉猛將軍同一天生日,也無法改變大便本質。
二、非罵人的粗俗詞語
(1)如果她是一條蛇變成,俺就拾掇拾掇殺豬家什,夾著尾巴跑它娘的。俺一邊毛驢打滾般地胡思亂想著,一邊打量著俺老婆。
(《檀香刑》)
(2)司馬庫蹲下,摸出自己腰裏的斧,試探著砍了幾下,罵道:“媽的,凍得像鋼板一樣。”
(《豐乳肥臀》)
(3)你吃過男人的陰莖,但是你喝過女人的月經嗎?……你喝過女人的月經,但你能從月經的味道裏判別出處女和蕩婦嗎?
(《歡樂十三章》)
(4)丁鉤兒伸出一根指頭,彈了一下女司機的鼻子,然後挾起皮包,一隻手轉動了開車門的把手。他說:“小妞,再見了,我有上等的肥田粉,專門改良鹽堿地。”
(《酒國》)
粗俗詈罵語,雖然有一定的表達效果,如刻畫人物性格、塑造人物形象、表現人物語言風格等,但不宜過多使用。
自造詞語是作家語言實踐中的一種常見現象。由於一時想不出恰切的詞語或者為了表意的簡明、扼要,作家往往會造出一些詞語,這種現象在莫言的小說中也較常見。大致來說,可以分為如下幾種情況:
一、並列結構的詞語
所謂並列結構的詞語是指從兩個或兩個以上的並列詞語中提取一個語素,重新組配成新的詞語。如:
(1)在上官家的幾個姐妹中,上官盼弟體態最豐滿,個頭最高大。她的那兩隻乳房凶悍霸蠻,仿佛充滿了氣體,一拍嘭嘭響。
(《豐乳肥臀》)
(2)隨即聽到排槍響,虎狼隊裏,幾個正大聲罵人的隊員栽倒在地,身上冒出了鮮血。司馬大牙一看情勢不好,慌忙下令,抬上死屍,往沙梁撤退。
(《豐乳肥臀》)
(3)你們把那個參拜著生命之根的男孩子拋在客廳裏。你們進了臥室,像一對迷醉的企鵝。你很駭怕,你一抬頭就看到他的麵部肌肉飽綻的妻子在鏡框裏冷冷地對你微笑,並發出一聲聲的長歎……
(《食草家族》)
(4)炎陽高照,夏天突然降臨,門口的柳樹垂頭喪氣,暗紅色的柳木的碎屑是天牛幼蟲的糞便一簇簇粘在樹幹上,極像出土的蝗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