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10日。星期四。這是裴慶生在寓所裏度過的最後一天。
頭天晚上,他和妻子在院裏散了一會兒步。他告訴妻子,白天上班時,胸部和胃部感到很難受,挺了挺就又過去了,現在好多了,心情也很好。他說,明天到平遙參加棉花工作現場會,他要講三句話。妻子伸手捂住他的嘴,求他不要談工作了。他開玩笑說,他的腦子裏除了工作,一片空白。妻子勸他休息幾天,不要去平遙參加會了。他不答應。不一會兒,他的胃部又感到陣陣疼痛。
10日淩晨,裴慶生兩次大量便血。起床後,他仍堅持要參加平遙的棉花會議,在妻子的哭泣請求下,他才同意讓行署領導替他去。但他在家裏還是閑不住,又伏在桌子上寫講話提綱,妻子奪走紙筆;他又靠著沙發看劇本,妻子不讓看。他說,看看小說劇本就是休息,否則腦子裏又要想工作。妻子無奈,又依了他。
11點,行署專員範堆相前來同他商量工作,一直談到中午12點30分。
他送走範專員,剛剛端起飯碗,突然大口吐血。妻子勸他立馬住院,他不同意;兒子勸他住院,他不同意;大夫勸他住院,他也不同意。他說,他曾經通過飛行員體檢,身體很壯,挺一挺,輸點液就行了。直到下午5點多,在醫生和同誌們的再三勸說下,他才到醫院進行了檢查。檢查結果一出來,人們驚呆了:病情嚴重,生命危險,必須馬上住院搶救!
可就在這病危時刻,他首先想到的仍然是別人。他再三叮囑大夫,絕不能因他住院而打擾住在高幹病房的老幹部,也不能讓普通病房的同誌為他騰床位。就這樣,他住進了一間普通的監護室。
當醫生給他開一種名叫酪賽克的進口藥時,他說這藥不要開了。醫生問故,才知以前開的這種藥老裴一粒也沒有吃。醫生責怪,老裴說,這藥太貴了,一粒就20多塊,是老百姓的血汗,不到萬不得已我不想吃它——這,就是一個農民的兒子、一個真共產黨員的高尚情懷!
說起裴慶生同誌廉潔自律的故事,晉中老百姓能講很多很多。
去年5月,裴慶生80多歲的老父親犯了心髒病,他向省委請假後,回長治探望老人。同誌們勸他帶上車,上醫院請大夫方便些。他堅決不肯。他說:
地委剛定了20條,規定私事不用公車,我得帶這個頭。結果同妻子一起坐火車回了長治。他的妻子來榆次看他,從不動用公車接送,而是坐公共汽車。
他的親戚朋友來看望他,都是自己花錢招待,從不讓在賓館食宿。有一次他的二兒子來榆次,剛好裴慶生不在。到了中午,秘書便安排他在招待所吃飯。正在這時,裴慶生回來了。他很生氣,硬是把剛剛端起飯碗的兒子拉了出來,狠狠地訓了一頓。他說:“如果我們連自己的嘴和手都管不住,那怎麼去管別人!”
裴慶生下鄉,一般都是加上秘書、司機,三人成行。到農村吃派飯,到工廠下食堂,到縣級機關嚴格執行工作餐製度,堅決不讓前呼後擁地迎接,也不讓盤盤碟碟地招待。他對農村、對農民有深厚的感情。他熱愛農民,農民也熱愛他,可他從來不沾農民朋友一分錢的便宜。他生前曾多次帶工作組到榆次市聶村,幫助興辦鄉鎮企業,發展集體經濟。當該村黨支部把村裏果園生產的葡萄送給他和工作組的同誌們時,他盛情難卻收下後,卻堅持付了錢。
1994年春節前夕,一位農民朋友給送來一大包新鮮蔬菜,說裴書記支持他們搞大棚種菜,現在長成了,豐收了,請他嚐個鮮。打開包一看,有西紅柿、豆角、黃瓜等等。裴慶生說:“你們大棚種菜成功了,很好,我很高興,但這菜我不能吃。要留下,就送給食堂,讓大家嚐嚐吧!”
裴慶生就是這樣一個人,他以廉潔為本,從來不用手中的權力謀取私利。他在太原的宿舍是一所處級標準的住房,又小又舊。他的職務晉升已8年多了,卻一直沒有申請新的住房。由於年久失修,廚房的牆皮已經剝落,晉中機關事務管理局多次提出要給他整修一下,可他堅決不讓。臨到過年,他的秘書和司機實在看不下去了,才買了些塗料,和老裴一起把廚房粉刷了一下。他的兩個兒子先後結婚,都是從簡辦事,大家都不知道。
在地委機關,還傳頌著老裴給食堂送鍾的故事。裴慶生同誌在晉中工作多年,他對普通老百姓滿腔熱情,寬厚相待,為其辦事,竭盡全力。麵對那些擔任領導職務的同誌,卻要求相當嚴格。他安排的事,誰也不敢耽擱;他召開的會,誰也不敢遲到一分鍾,他也絕不推遲一分鍾。他工作起來,夜以繼日,廢寢忘食。保衛科長說,沒有見過老裴夜裏12點以前熄過燈;秘書長說,清晨6點多接老裴的電話已習以為常;班子裏的成員說,他們被老裴三更半夜叫去商量工作是常事。
也許是有人感謝裴書記為他解決了難題,也許是有人讚賞老裴嚴格的紀律性和很強的時間觀念,也許是有人提醒老裴要注意休息,總之,在一個晚上,老裴的住所突然有了一座嶄新的北極星牌落地鍾。究竟是誰送的,老裴也不知道。退吧?退不了。收下吧?這不是老裴的風格。這時,他想起了食堂,想到了辛辛苦苦的食堂師傅,他便把這座漂亮的落地鍾送給了食堂。每次談起此事,炊事員小陶總是激動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