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兩人看了看說:“這些都不值錢,有幾張是真的好票,你不要?”
我看了看他們說的那幾張說:“這些有的我有了,有的是花紙頭‘假票’。”
我這麼一說,他們急了:“不會的,這些都是好票,不會是假的。”
“反正對這幾張我沒興趣,這樣吧,天很冷,我們喝點中國白酒?“
兩人很高興,羅馬尼亞那時外國貨很缺,我喝過他們的酒,簡直就是酒精加香精。我拿來了桂林三花酒和花生米和他們喝了起來,一邊喝天南海北的亂侃,兩瓶酒見底後,兩人都醉熏熏的了。他們收起郵集要走,我起身說很高興能和他們成好朋友,為了證明我們是好朋友,我們隨意從對方的郵集中抽一張做紀念,他們同意了,從我的郵集抽了兩張中國郵票,我隨手抽了他們兩張。
其中一張是捷克斯洛伐克的絕版,無麵值票!
我最想找的郵票,船醫老餘也有郵票,但不多,不是夾在郵集裏而是用透明紙包著放在一個專門的錢夾裏,大約有四五張,但張張是精品。
一張是前東德票,題目是“審判”,說的是希特勒剛上台時納粹製造了一起“國會縱火案”,為了打擊共產黨人,納粹汙告當時在德國的保加利亞共產黨領袖季米特洛夫是主謀,把季米特洛夫送上了法庭,沒想到在法庭上季米特洛夫劍唇舌槍,義正詞嚴的把法官駁得啞口無言。在這張票上,身為被審判的季米特洛夫正麵對著法官,高大而威嚴,自信的用手指著法官,而法官隻是背對著人們,低著頭像是在被審。這張票當年獲得了萬國郵聯的金獎。
還有兩張票是清朝石印版“小蟠龍”,此套票發行與慈禧當政時代,共九張,在國內基本上是很少見了。
其他的幾張也都是各國的珍郵。
我問餘醫生怎麼有這些票,醫生說那是1978年他的船到波蘭,一個老頭到船上來請他們去他家作客,在老人家裏,老人拿出了很多中國的珍品郵票,說他爺爺早年在中國的上海經商,和宋子文等名人都有交往,這些郵票就是喜歡集郵的爺爺收集的,爺爺二戰後回到了波蘭,去世時就把這些郵票留給了他。老人提出送給我們一些,說是他爺爺去世時說過:這些郵票都是中國的寶貝,應該留在中國人手裏。餘醫生說:我們當時誰也不懂郵票,就挑了些瞧著好看的拿了,回到船上後我們按四個人平分了那些票。
我不禁扼腕歎息:如果完整的保存下來,光那一套清朝小蟠龍就極有價值。
餘醫生卻不以為然:這東西看著好玩就是了,我也不缺錢花,留著看看還能經常想起那波蘭老人來。
以後不管我想盡辦法軟磨硬泡,醫生就是不給我那幾張郵票。後來,我下船休假了,餘醫生隨船去了羅馬尼亞,在羅馬尼亞餘醫生突發急性胰腺炎,沒救過來走了。我再也沒見過他的家人,但願有一天能遇到他的家人,他們還好好的保存著那幾張珍貴的郵票。
我最開心的一次收集:船到澳大利亞的波特蘭港,船上的木匠老狄對我說他弟弟也喜歡集郵,問我能不能向澳大利亞工人要一些郵票,就是那種用過的就行,我答應了,與裝貨工頭說了此事,工頭是個五十多歲的很憨厚的人,他滿口答應,可兩天過去了,工頭見了我也不再提此事,我也不好追著問。
隻到我們要開航那天,工頭一早上船來從口袋裏拿出一個大信封說:“瞧!你要的東西我拿來了。”
我接過一看,有上百張郵票,能看出都是從信封上仔細的剪下來的。
工頭說:“我太太花了兩天的時間把家裏的舊信和明信片都找出來剪下來的,可以吧?”
我真不知怎麼感謝他好,跑回房間拿了兩聽龍井茶送給工頭,一再感謝他的太太。
開航後我來到老狄房間,老狄看了看那些郵票說:“你也集郵,這樣吧:你挑些你喜歡的,餘下的是我的,反正我們那是小地方,有外國郵票就夠我弟弟高興了,
我隨手挑了幾張,但對有一張票我拿不定主意拿還是不拿,那是一張英國發行的紀念查爾斯王子和戴安娜公主結婚的票,按說那是一張很有收藏價值的票,但我想了想,老狄家在農村,他弟弟收集郵票的來源肯定不多,如果我拿了這張好票真有點不夠意思。於是我放棄了。
船回到國內老狄休假走了,幾個月後他回船見到我說:“那些郵票我弟弟整理了一下拿去參加縣裏辦的集郵大賽,有一張英國王子結婚的紀念票讓我弟弟得了個大獎!嘿嘿,你還玩集郵哪?你都沒看出來那是張好票吧?“
好的東西隻要能讓更多的人開心才是真正的好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