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往哪去呢?”
“回家去。”
“回去做什麼?”
任風歌提起包著胡餅的紙包:“去喂一隻饞嘴的花貓。”
那人道:“那你答應了這個麵人要去他那裏,現在想反悔麼?”
任風歌實在繃不住笑了,伸手捏他的臉:“好了,我一時半刻就回家了,你還要這樣到街上來找我?”
幽蘭抿嘴微微笑:“那可不是我的家,我不會一直都住在你這裏。”
這樣愉快的時候,任風歌還真的不想提這件事:“你就住在我這裏,想住多久都沒關係。不會有人說閑話的。”
幽蘭便拉住他的手,兩人慢慢地沿著長街向前走。十指相扣,彼此都是溫暖的,幾乎融在一起。
幽蘭道:“我不是要搬走,但我真正的家也不在這。”
任風歌輕輕摩挲著他的手指:“你想家了?神息山,是個什麼樣的地方?總是聽你提起。”
幽蘭猶疑了片刻,笑道:“今天不跟你說這個,走。”
去的是東郊外的野梅寒舍,其實是一家野梅花圍繞中的客棧,再過去五十裏地便是萬裏長城,婉轉接著蒼涼,成了騷人墨客、風雅人士,以及附庸風雅人士喜歡的地方。
任風歌道:“采囤之事還不知他們辦得如何,你倒帶我出來玩。”
幽蘭不以為意:“你的那些沒娘要的孩子整天呆在山棲堂,無聊得吃雪玩泥巴,做師父的倒隻管著自己丟了大徒弟,悶悶不樂。”
任風歌一嚇:“你把他們也帶來了?”
這些孩子不是無家可歸,就是有家也歸不得,平時都是年長些的女弟子負責哄著,像勸架、教道理、扭轉三觀之類的事,任風歌實在頭疼,都會教給雇來教書的先生。
眼下年邁的先生告病,原本是江暮天安排弟子代教著,現在耽誤了幾天,就被幽蘭撿來了。五六個孩子和兩個大人,三間客房正好,推開門去,便是夕陽下的一樹樹梅花,這幾日未曾再下雪,薄薄的積雪中,就有了孩子嬉戲的身影。
幽蘭說,這些孩子真可憐,舅舅不疼姥姥不愛,連師父也不管。
任風歌看著他給小女孩子梳頭,麻花的小辮子一根一根,眼見就要梳成個奇葩的樣子,不由得扶額:“我沒有孩子,也不愛管孩子,暮天他們幾個長成之前,山棲堂的規矩是十歲以下不入門。”
幽蘭抱著小女孩子,對她道:“你瞧,老師嫌棄你,跟我回家吧。”
小女孩驚恐地看了看任風歌,不知所措。
任風歌隻好把她拉過來,安撫了兩句,放出門玩去了。又叮囑,不能跑得太遠,半個時辰之內要回來吃飯。
任風歌道:“你要是想帶,就帶他們玩幾天,不過可別教壞了。”
幽蘭在他身後,把頭擱在他的肩上,輕聲道:“我是壞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不收小孩子,像我這樣年紀的人收不收?”
任風歌聞到他近身來的香氣,略笑:“不收壞人,再說,師徒之間可是要以禮相待一輩子的,當初我若收了你,現在這樣就算是不敬了。”
幽蘭抱著他的肩膀,手掐在他的脖子上:“年紀一大把,規矩也一大把。把衣服脫了。半個時辰也夠了。”
最終還是拖到了晚上,小孩子是說不定的,說好半個時辰回來,也可能調個頭摔一跤,就哭著回來找老師。野梅寒舍自謙用了“寒”字,招待可是絲毫不寒酸的,椒泥塗牆、錦繡壁掛,夜間客棧廳堂中,還雇來有名的藝妓歌女,博取前來賞梅的客人一笑。待那圍著一桌的孩子吃完了飯,在廳堂中看完了稀奇,又爭完了床鋪位置之後,幽蘭姍姍而回,任風歌已經睡著了。
他搭著外衣,靠在床架子上,一卷書落在手邊。幽蘭自去沐浴,三炷香的功夫方回,那人還是睡著,一動沒動過,睡相一貫是端正的。幽蘭斟了一杯酒,慢慢抿著,帶著餘下的半杯過去,瞧了任風歌一會兒。
雖然日子清靜,但到底坎坷過許久,這人今年也就三十七歲,眼角已經有細細的紋路。溫潤含蓄的言談鮮少感受到火熱的激情,甚至初相識時,還覺得挺沒趣的。時日既久,這含而不露的種種好,方始叫他割舍不下。
難道這一生就無法擁有深切喜歡著的人和事麼。不相信。
幽蘭褪去了自己的衣裳,跨在他身上,含著一口酒去親吻他,吻開了牙關,把那酒灌了下去。任風歌驀然醒過來,眼前見到的是一絲(和諧)不掛的身體,年輕而美豔,像朝陽下潔淨的冬雪。
任風歌道:“你……回來了。”
幽蘭於是按住他的嘴,把他撲在床被上,隔著衣衫,慢慢撩撥著:“咱們有一整夜,你說怎麼玩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