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冥問(2 / 2)

“嗯?”

任風歌捧起他的臉頰,輕輕吻了一下。

幽蘭在月燈漸弱的微光中也回吻過去,輕柔又纏綿的,手指觸碰在彼此的頸間、臉頰,又摸索著彼此的肩背。

後半夜,幽蘭趺坐塌上閉目冥思,任風歌不時起來活動,喝口酒暖和身體,到後來困倦了,幽蘭就放下腿來,讓他枕著自己的膝睡一會兒。不知怎麼的,明明隻想閉閉眼,幽蘭撫著他的額頭,輕輕一用力,他居然就這樣睡著了。

偶爾有烏鴉振翅飛過的聲音,足以把人驚醒。黎明之前的時刻真是極為寒冷的,最後一次凍醒過來時,任風歌發現幽蘭身子軟倒在臥榻的擋板上,似乎暈過去了。

也不知是什麼時候倒下的,任風歌心中驚跳了一下,喚他幾聲不聞回答,用烈酒擦了他的手心,背著就去了山棲堂。

再過一刻即將天亮,出得王府偏門,任風歌往幽蘭懷中摸到鑰匙,將銅鎖鎖上。這時幽蘭回複了些神智,但還是極為虛弱的樣子。任風歌顧不得他願不願意,且走小門帶回了家。

那小門半夜都給鎖上了,應門的是個起得特別早的弟子,得了吩咐便去醫館請大夫。

希聲居前沒有人,江暮天還不在,任風歌把幽蘭帶回自己的臥房,讓他平躺下來,放下半幅帳子,替他脫去了衣裳鞋襪,拉過床被來裹住。

幽蘭微微睜眼,目光有些迷亂。第一縷晨曦已經灑落在窗欞上,廚房送來煮開的水,絞了布巾擦過臉頰和手腳,整個人仍是蒼白如紙。大夫上門來看了看,言道是著了寒邪,著即開方取藥,送去廚下熬煮。

任風歌送走大夫,拉上槅門,回到幽蘭床邊:“我昨天要是回來了,你可真是凍死在那裏都沒人知道。”

幽蘭嘴角微動:“我不是身子著涼……每次渡念或通冥,都會損傷元神。昨夜見到了不好的事,一下子沒支撐住。”

幽蘭側過身,伸出食指揉著蹙起的眉峰:“王爺已經不在這裏了,但我看到了一個人……他二十多年前離開息無常閣,那時候我還沒有出生。我見過他的畫像,不知道為什麼,畫像裏的人變成了很可怕的樣子。”

“就是昨天那個女子說的,要見你的人?”

幽蘭擁住被子,把臉半埋進去,頹然道:“也許。我的力量有限,不能再預知更多,隻能先去見一見他。但王爺的事情,真的隻能到此為止,沒有別的辦法了。”

任風歌握住他的手腕,把他從床被裏挖出來,認真地道:“不要再想這事了,如果要你這樣,我寧可不知道王爺想交代什麼。”

幽蘭瞧著他,抓住被子不肯放,慢慢地笑了笑:“這是你的被子麼?”

任風歌一怔:“……是啊。這裏是山棲堂。”

幽蘭道:“會有人咬我的。我要回去。”

“不會。他在反省呢。”

幽蘭道:“那我能睡在這裏麼?”

任風歌摸摸他的頭發,手指伸進發間揉了一下:“隻管睡,我去給你找點吃的,現在是早膳時候,該有不少好吃的。”

幽蘭慢慢笑著,點頭,目送著他出去,笑容漸淡。像一朵白花忽而枯萎下來。

昨日的紅衣女子,全無頭緒之中,任風歌總覺得自己忘了什麼重要的事。但所謂遺忘的事,就是不到該想起來的時候,完全想不起來。

還是清晨,山棲堂中的弟子陸陸續續都起身了,希聲居附近有梅樹閑亭和一溪流水,聽不到嘈雜的聲音,一片清氣幾點紅梅,自成一脈秀色。

幽蘭真的是累了,氣色也不好,端了清粥小菜再回去時,已經熟睡過去。任風歌把好吃的就放在桌上,熱水注了青花瓷的溫盤來暖著,自己去外間稍事梳沐,這才出了希聲居,看見江暮天站在門外。

冷落了幾日,江暮天麵容十分憔悴,原本是鮮豔的年輕人,現在倒顯得單薄了許多。

任風歌打量他,略笑:“怎麼了,跟師父打照麵,不會說話了?”

江暮天跪下叩首,叩了三下,都是響頭。

江暮天道:“師父,劉大人說有個機會可以讓我到司樂坊去做樂正。山棲堂從不涉足官場,我在這裏修業已滿,這便要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