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提在中午前到達,他是一個老成持重的年輕人,有張精明的臉和永遠皺在一起的眉心,能為檢察官效力是他的榮幸。
馬克漢簡單解釋自己希望怎麼做,大略說明了一下案情,使他能夠有所了解,那人迅速地熟悉狀況,在一張廢紙背麵寫下摘要。
在麵授狀況這段時間裏,萬斯坐下來在一張紙上快速地寫著什麼。
馬克漢站起來拿他的帽子。
“我現在得去赴你為我訂的約會,”他對萬斯說,“走吧,史提,我帶你搭法官專用電梯下去。”
“如果沒關係的話,”萬斯打岔,“史提和我願意放棄這項榮幸,我們搭一般公用電梯,在樓下見。”
他拉著會計師的手臂走出會客室,但一直過了十分鍾才再度和我們會合。
我們乘坐地下鐵到七十二街,然後步行至位於西緣大道和七十五街轉角的寶拉·班寧夫人的公寓房子。在我們按過門鈴等候時,一股濃烈的中國香味道撲麵而來。
“噢!這下簡單多了,”萬斯吸鼻說,“燒香的女士們通常都比較深情。”
班寧夫人身材較高,體態略為豐滿,頭發淡黃,麵頰粉白;她臉上的表情天真無邪,但一看即知不是真的。一雙藍色的眼睛十分銳利,顴骨處的浮腫透露出她這些年過的是放縱和無所事事的生活。她並不能算是迷人,但是很有活力、耀眼動人,當她帶引我們進入那間裝潢華麗的客廳時,態度平易近人。
大家坐下之後,馬克漢表示抱歉打擾她,萬斯立刻扮演起訪問者的角色。他先小心地說了一些讚美話,仿佛想試探用什麼方法才能得到他想了解的消息。
雙方說了幾句後,他請問能否抽煙,並且向班寧夫人獻上一根自己的煙。她接受了,他感激地對她笑,舒適地靠在椅子裏,一副不管她說什麼他都會同情她的態度。
“範菲先生用盡全身力氣不讓你受到任何牽連,”萬斯說,“我們為他的細心而感動。但是有一些涉及班森先生之死的事不小心地將你扯進來,如果你能告之我們想知道的事,並且相信我們的判斷能力,那麼對我們、對你、尤其對範菲先生都有益處。”
他特別強調範菲的名字,女人不安地望著地下,她的憂慮是可以預見的,她終於抬起頭,注視著萬斯的眼睛,心裏想:他到底知道多少詳情呢?
“我不知道你想要我說什麼,”她故作驚訝地問,“你知道安迪那晚不在紐約,他第二天早上九點才到的。”
“你在報紙上沒有看到有關於停在班森家門口那輛灰色凱迪拉克的新聞嗎?”萬斯模仿她吃驚的語氣反問。
她自信地笑出來:“那不是安迪的車。他搭第二天清晨八點的火車進城,還告訴我幸好他搭的是火車,因為前晚在班森家門口停的那輛車和他那輛一模一樣。”
她以肯定的語氣道出這一切,很明顯,範菲在這一點上對她說了謊。
萬斯沒有提醒她,事實上他要她相信他接受了她的解釋——在謀殺之夜範菲根本不在紐約。
“當我提到你和範菲先生與案子有關係時,我想到的是你們和班森先生之間的私人關係。”
她淡淡地笑了笑,“我恐怕你又弄錯了,”她平淡地說,“班森先生與我根本算不上是朋友,事實上我跟他一點也不熟。”
她的否認別有企圖——在她漠不關心的態度下,有一絲迫切渴望被相信的期待。
“即使是公事上的來往也有私底下的一麵,”萬斯提醒她,“尤其當中間人和買賣雙方均有交往時。”
“我不知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她突然大聲說,麵容霎時不再天真無邪,變得深沉難測,“你該不是以為我和班森之間有生意來往吧?”
“並非直接的,”萬斯回答,“但範菲先生一定跟他有生意上的來往,他們之中有人牽連到你。”
“牽連到我?”她輕蔑地笑了,笑聲十分勉強。
“我想那是個可憐的交易,”萬斯繼續說,“不幸的是,範菲先生必須和班森先生發生交易;更不幸的是,他不得不將你拉了進來。”
他的態度非常肯定,女人感到此時不適宜展示她的輕視與嘲諷,裝傻可能比較有效,所以她用訝異不相信的態度問:
“你是怎麼知道的?”
“上帝!我可不是聽來的,”萬斯以同樣的態度回答,“這就是我為什麼前來叨擾的原因,我愚蠢地指望你會同情我的愚昧無知而告訴我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