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2 / 3)

黛二小姐為自己這呰日子以來充滿想象的荒廢日子感到好笑。當她平展肢體仰臥在氣功師充滿魔力的注視之下叫,他的聲音,他的氣息,他的誘導幾乎把她的精神和肉體僉鄒調動起來,她甚至覺得兒年來苦苦尋索的東西終〒魔幻般岀現了。她幾乎把這種獲得視為一種信仰的獲得。可是忽然之間,那一切就崩潰了,像一聲冷笑從臉上悠然滑落,散去,那感覺瞬息之間便轟然喪失。她又成了一個人。

黛二小姐的胃部劇烈抽動了一下,然後是一聲細微的空鳴。她想起自己從昨天晚飯後到現在還沒有吃過東西,饑餓感提醒她已是午飯時候了。然而,黛二卻沒有一點吃東西的欲望,她迅速登上一輛通往市中心的汽車,向墨非那個報社駛去。黛二去找副社長老劉了。

黛二帶著一股憤怒的微笑,朝報社大門口荷槍而立的門衛打招呼,她把自己調整到相當隨便和熟悉的神態,仿佛是每天出出進進的工作人員或宿舍家屬,這樣可以免去麻煩的登記。然而,黛二並沒能蒙混過去,門衛把她從出出進進的幾個人中一眼識出來,叫住。於是,黛二便隻好乖乖登記,老老實實地把自己的大名和副社長老劉的大名分別寫在“來訪者”和“探望人”兩個欄目裏。進了大門,黛二就後悔起來,怎麼那麼聽話呢?又不查證件,寫個什麼名字不行!她一邊想著一邊敲響了老劉的房門。

老劉見了黛二自是一番長輩親情,先回憶了與黛教授生前的莫逆之情,然後是一番人生苦短、好人命薄的感歎,再然後落到黛二的工作問題上,人畢竟不是棋子,墨非這盤棋的謀劃未能順利如願,堵塞膠滯當然出現在中間環節正社長身上。至今,副社長老劉並沒有收到正社長轉推過來的黛二的材料。黛二覺得不對,那邊說轉交了,這邊說並沒收到,這裏邊有一個人在說I荒。這時,老劉說,興許正社長給“誰誰”通了信兒以後,就把這信壓在抽屜裏忘了。黛二望望老劉,覺得他是站在自己一邊的。於是,她請老劉想辦法從側麵啟發一下正社長,可老劉說不行。他說正社長風裏來雨裏去,革命經驗相當豐富,嗅覺靈敏之極,任何一種不觸痛癢的側麵啟發,都會立刻弓I起正社長的警覺,從而識破老劉與黛二早已暗中勾結,隻是想拿他正社長當眺板的詭計。黛二對老劉說,幹脆別繞圈子了,您就直接自薦自批得了,我實在等待不下去了,我隻想要一份工作。老劉立刻麵帶難色,支支吾吾重新說起他在社裏能夠立得住腳全仗那個法寶的道理。老劉給黛二出了個主意,他讓黛二打著“誰誰”的旗號去正社長家探望,送一份禮物就說是“誰誰”讓帶給他的。這事肯定就行了。黛二這才猛然想起來,“誰誰”的家還欠著一次“探望”呢。於是,她點了點頭,謝了老劉走了出來。

一出報社大門,黛二小姐就望見一群人圍觀著一隻漂亮的長毛黃狗。街上人頭攢動,川流不息。黛二想,人們活得真是越來越聰明了,未來的日子養狗的也會越來越多,人們不得不學會喂養各式各樣的狗了^無所事事的狗,肥頭大耳的狗,滿腹經綸的狗,唯命是聽的狗,狗仗人勢的狗……

老實說,黛二小姐並不想要什麼工作,她正在做著與本性相悖的又一次努力。她隻是想掙錢從而獲得生活的獨立;隻是想向別人證明她並不是無法適應這個世界而處處都逃跑;證明她也具有一個被社會認同的女子的社會價值。她知道隻要她活著,就得靣對這一切,無處可逃,也無處告別。

空氣沉悶起來。街道兩側的白楊樹高得有些觸目驚心,從很高的上空灑下被風撒動的葉子的刷刷聲,那聲音高深莫測,仿佛使人感到這個世界危機四伏,許多潛在的危險隨時會從頭頂傾壓下來。

一陣猛烈的抽痛從黛二小姐的胃部散射出來。她被疼痛壓迫得踉踉蹌蹌,遠遠看上去儼然一個病弱的老嫗。路旁正有一個電話亭,黛二吃力地溜進去。“我找墨非。”

“躲總。”

“喂,誰呀?喂?”

“喂,說話?”

“墨非,你還想帶漢出去玩嗎?”黛二忽然哽咽起來,她努力使自己的聲音聽上雲淥往常一樣。

“噢,黛二。那還用問!已經等你幾年了。”

“……”統二的眼淚抑餿不住地流下來。“喂,到底梅呀?是黛二嗎?”

“恩……”

“喂,你在幹什麼,黛二怎麼了?”

“墨非……我累極了,餓極了。我覺得……沒意思了。”

“黛二,我給你寫了封長信,我們需要談談,你不能再這樣東跑西逃了,我也不能再過這種日子了,我得和你在一起,你需要幫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