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茉莉燕窩要用淘澄幹淨的新鮮茉莉花瓣烤幹磨粉，加入到血燕裏，和著冰糖一起燉，總得一陣子才能上盤---老爺子這意思，是要和我細談了。
果然，又喝了兩盅茶，趙老爺子問我：“上次寶寶帶回來的菜譜，讓廚房照著做了一段日子，實在不錯---鸞丫頭除了茶藝外，以烹飪也精通啊。”
“隻是喜歡，自己也愛吃，平時閑來無事瞎琢磨的，算不得什麼。”
趙老爺子微微搖頭：“聽說這味茉莉燕窩也是你寫的菜譜？茉莉可入藥，這可不是尋常簡單的瞎琢磨---張叔平特地同我說過，主要是為我：平肝解鬱的---張叔平做服務是老行尊，但對於這些子藥膳藥理，他不同你請教，還能問誰？”
我知道今天避不過了，老爺子雖然年紀大，但非但不糊塗，反倒成了人精，隻得承認下來：“確實是我說的。”
他倒也不追問，隻說：“難得啊。”
趙寶寶在旁邊接口說：“老爺子有了鸞丫頭就不疼寶寶了，隻顧說她這個好那個好。”
趙老爺子輕輕歎一口氣：“現今這年月，年輕人精通國學、性喜國儀，又懂古式養生的，有幾個？你不說替爺爺高興找到這麼個忘年交，還吃醋，不害臊。”
趙寶寶忍著笑：“是，是，爺爺教訓的是。”
老爺子也知道孫女兒不過是逗他玩笑，說笑了一會，也就算了。忽然想起，又問我：“元春為什麼不喜歡李紈？”
這話問的突兀，又是榮府內真正的密聞，雖然過了幾百年後，才聽到這個話，我仍然怔住了，片刻後才說：“怕是……怕是性情不合吧。”
老爺子以為問住了我，微露出頑童般得意的神色，說：“怕沒這麼簡單吧---元春進宮，和賈珠之死，怕在同一年吧---一點關係也沒有？賈珠怎麼死的？好好的都娶了妻生了子了，說死就死了，連個說法也沒有？何況賈蘭是遺腹子，元春不應該多偏疼些嗎？怎麼回到家一趟，對大哥的遺腹子，看也不看一眼，問都不問一聲？”
我笑的有些勉強：“寫書的人……總有疏漏的時候，不一定是有別的意思。”
“是嗎？”老爺子笑起來：“到底你們年輕，有些滋味，還品不出來。”
我心下黯然，倒寧願真是自己品不出來---珠大爺，可惜了了的，好在蘭兒懂事，總能有些出息的。大姑娘確實太有心思，隻可惜，到底也折了自己進去。所以世間這些事，想來可有什麼趣兒，爬的越高摔的越重，像我現在這樣，才真正是有福了。但到底還歸社團管著，到將來，社團在國內根基漸穩，冷還山又過來---我終是不得自由。
想到這裏，心裏一動，半撒嬌的同趙老爺子說：“可不是太年輕嘛，可惜沒機會走南闖北的曆練一番---要有些見識了，陪老爺子聊天才不心虛呢。”
“你還算沒走南闖北過？我可連國門也沒出過幾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