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憂慮道:“難道你已經原諒他了?”
我苦笑道:“說什麼原諒不原諒的,誰也不是聖人……”
“唉。”他重重歎息一聲,“這是你的人生,你要怎麼辦?”
酒宴那天我準時赴約,卷毛果然在飯店門口迎接我,我問他人來齊了沒有,他說就差我和蘇曉了。二樓宴會大廳的五桌酒席坐滿了人,紛紛喝茶敘舊,好不熱鬧。我選了一桌靠窗邊的席位入座,那兒恰好有兩個相連的空位。我一入席位,服務員便開始陸續上菜,身邊的幾位老同學相繼與我攀談起來。
“蘇曉怎麼還沒來?”坐在我左手邊的胖子擔心地看了看表。
我笑道:“興許有事耽擱了,他答應要來就一定會來的。”
胖子釋懷道:“還是你了解他。”
卷毛依次向前幾桌同學敬了酒之後,舉杯朝我們這桌走來:“路川,為祝賀你康複出院,我先敬你一杯。”
我端起一小杯茅台回敬他,繼而一口幹盡,他又給我滿上:“我再敬你一杯,願你今後身體健康,無病無憂。”
我平日喝不慣白酒,喉嚨已有些灼燒的感覺,但實在是盛情難卻,便又喝下一杯。
“抱歉,我遲到了。”
背後傳來一個使我心跳加速的聲音,我沒有即刻回頭,而是坐下來,靠住椅背,等酒勁緩過來。卷毛迎上前,攥緊薑楣的手:“不遲、不遲,快請坐。”說著,殷勤地替他拉開我右邊的椅子,待他坐好,又為他斟上酒,“今天你肯賞臉來,我感激不盡!過去多有得罪,小弟在此給你賠不是了。”
薑楣禮讓道:“我聽小餘說,你老婆最近給你們家添了個兒子,恭喜恭喜,應該由我來敬你一杯。昨日種種譬如昨日死,我全沒有放在心上,你也無需介懷。”
幾杯酒下肚,卷毛樂嗬嗬地轉移陣地,向另幾桌走去。薑楣坐下來,喝一口茶水,等他放下茶杯,我便拿起茶壺給他滿上。
“謝謝。”他側過臉,發現是我,臉上的微笑頓時僵住了,“你……你來幹什麼?”
我挑挑眉梢,戲謔道:“我來參加同學聚會呀,好多年不見了。”
“……”他的視線在席位上繞一圈,見諸位同學把酒言歡,不曾注意我們,這才放下心來小聲與我交談,“你是來找我的吧?何必這樣麻煩,我的手機號碼永久不更換,你隨時可以叫我出來。”
“嗬嗬。”我歪著腦袋看他,“我前些天去墓園拜拜,遇上他們幾個,受了邀請才來的,你以為呢?”
他會了意,轉移視線盯住手中的茶杯:“我很抱歉……”個把月不見,他的頭發似乎長了一點,下巴更加尖削,蒼白的麵容缺乏血色。
我看著他,不由得收緊了眉頭,拿起筷子,開始一個勁地往他碗裏夾菜,恨不能把整桌菜都塞進他胃裏:“吃,全部吃掉。”
他驚訝地看我一會兒,喜悅的顏色瞬間爬上了他的臉頰:“謝謝。”說罷,他馬上動筷開吃。
我看他吃得津津有味,又覺得不爽,於是悄悄地把手移向茶杯,假裝不經意地將它碰翻,滾燙的茶水頓時濺灑到他的大腿上。
“啊,抱歉,有沒有燙傷?”我接過胖子遞來的麵巾紙,假惺惺地為他擦拭褲子上濺濕的水漬。
他傻笑道:“沒事,我自己來吧。”
坐在一邊的胖子好心提議道:“路川,你帶他去清理一下吧,直走左拐就是洗手間。”
我連忙點頭讚同,不由分說拽著薑楣往洗手間走去。
到了洗手間,我直接把薑楣拖進其中的一個隔間,鎖上門。
“沒傷到吧?”我重複問他。
“不要緊的。”他的臉上依舊是那種憨厚的笑,“等下把褲子烘幹就好了。”
我冷哼一聲,譏誚道:“這裏隻有我們兩個人,別裝了,薑楣。”
他微微愣了一下,苦笑道:“聽你這樣叫我,還真不習慣……過去的事我很抱歉,如果你想報複的話,衝著我來就好了,千萬不要再和薑家扯上關係。”
“你這是在奉勸我,還是警告?”
“隨便你怎麼想,別的我就不多說什麼了。”
他直視我,不躲不閃,看起來反倒比我更有底氣。
我冷笑道:“我與薑家本來無仇無怨,但今時不同往日,隻要你還是他們家的人,我就不會善罷甘休。”
“不行!”他伸手抓住我兩邊肩膀,“你要我怎樣都行,就是別再卷進來了。”
“這話可是你說的。”我眼珠一轉悠,出其不意地將一粒膠囊塞到他嘴裏,“咽下去。”
“什麼東西?”
“毒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