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裏沒有事做時我就會跟在總是忙個不停的母親身後瞎轉，雖然幫不上忙，可就是喜歡在母親的左右晃悠。有一次，母親要打掃院子，平時在家時這些事都是我做。可那次我是剛回到家，母親不讓我做，說是我暈了幾天車身體還沒有恢複，而且灰塵太大，不許我動手，我爭不過母親，可又不願意離去，就跟著母親圍著院子轉，母親掃到哪裏我就跟到哪裏，和母親嘮著家常，終於母親突然發覺不對勁，就轉身對我說：“你這個丫頭，沒事幹總跟著我做什麼？土這麼大，灰塵好吃嗎？趕快進房子去。”我也一下子不知道怎麼回答，因為我真的不知道為什麼要這樣無意義地跟隨母親。我笑了笑，接過母親手中的掃帚，無言地掃了起來，說：“媽，這種事我能幹，你休息一會兒吧。”可我知道母親不會休息，她總能找出什麼事情讓自己忙。
母親的身影就是如此深深吸引我們兒女的目光和心，總是忍不住就想緊緊跟隨。
（四）
呼嘯的北風送來了又一個寒冷的冬天，該是換衣的季節了，把夏天的薄如紗的衣裙都收入衣櫥，取出保暖的冬衣。打開塵封已久的衣箱，又看見那件粉色的毛衣。思緒又被拉回到久遠的從前……
上中學後穿的衣服都是商店裏買的，很少再穿母親手製的。有一年寒假回家，母親意外地拿出一堆毛線，是我最喜歡的粉色，母親說她要親自給我編織一件毛衣。我自然很高興，從那天起母親總是加班加點地織著那件毛衣，我勸母親不要著急，反正我有毛衣穿，可是母親卻說她希望過春節時我能穿上這件毛衣。那段日子我發現母親的眼睛常常有紅血絲，我知道母親又熬夜給我織毛衣了。可我的話母親總是不聽。
等到春節那天母親果然拿了那件新毛衣讓我穿。毛衣十分合身，美中不足的是母親為了趕時間不小心脫針，在胸前有一個小小的洞，其實我根本不在意這麼一個洞，可還是隨意地說了句“要是沒有這個洞就好了。”之後我就把這件事忘了。我穿著那件心愛的毛衣過完了春節。
轉眼就到了開學的日子，出發的前一夜，我已經一切準備就緒，我忘記了為何那天晚上家裏隻有我和母親一人。如任何一個平常的夜晚一樣，睡前我總愛賴在母親的房中，躺在母親身邊為母親按摩，母親在生育姐姐的月子裏得上了風濕病，長年累月的腰疼、腿疼折磨得她夜夜無法入眠，母親總說姐姐的手法不對，弟弟的力氣太小，因此從小母親就喜歡我給她按摩，中學後隻有假期才能這樣伺候母親了。
那天已經很晚了，村裏大部分的人家都已經熄燈休息了，整個世界一片靜謐，隻能偶爾聽見從遠處傳來的犬吠聲。母親在我有節奏的穩定的按摩下也已經漸漸入睡，我幾乎能聽見她輕微的鼾聲，我也準備回自己的房間休息了。可是就在那一刻，我聽見母親在模糊地說著什麼，像夢話像囈語，但卻那麼清晰地傳入我的耳中：“哎，要是我玲玲的毛衣上沒有那個洞就好了……”一瞬間，我的心受到強烈的震撼，我的頭皮一陣發麻，如電擊般的感覺從頭傳到腳尖，淚水奪眶而出，我的心在哭泣：“媽媽，你怎麼還記得？我是真的不在乎的呀……”我強忍住嗚咽的聲音，不敢發出一點聲音，我背轉身離開母親的房間，我怕母親是醒著的，怕母親看見我的淚眼。
輕輕地關上母親的房門，我衝進了自己的房間，倒在床上號啕大哭，不知何時睡去，睡夢中似乎母親來給我蓋上了被子……
如今這件事已經過去了多年，長大的我已經不能再穿那件粉色毛衣，可它一直珍藏在我的衣箱中，陪伴我告別中學，步入大學，年華逝去，毛衣已經褪色舊了，可我知道母親的愛永不褪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