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若溪在單樅眼裏大概成了江湖朝廷百科全書,不過百科全書還是很盡職地做出了回答:“現在的皇帝叫殷承煦,原來就是東宮太子,能順利登基也是不易的。”
單樅咯噔一下,閉了口不再多說什麼,兩人合計了一下,決定晚上去天橋街市口那裏看燈。京城在元宵節時放彩燈,各式各色,年年都被引為佳話,既然來了京城,不瞧瞧還真對不起自己這麼一番辛苦。
元宵這日的天氣是極好的,月明雲疏,寒夜裏的星星尤為的亮,但是再亮也比不過人間的千重色彩。從天橋街市口一路而去,入目滿是各式各樣的彩燈,小孩兒提著兔子燈,白兔肚子裏臥著一支小蠟燭,隨著動作一跳一跳,很是可愛。沿街商鋪掛著清一色大紅宮燈,上麵的圖案各不相同,如意雙福的、壽星仙桃的、折枝團花的,裏麵的燭光映著圖案,在地上帶出繁多的花樣來,人人皆道是聖上恩典,搬了宮燈出來與民同樂。
再有夜市各色小吃攤子,蜜餞果子就有幾十個格,剛出爐的蒸團子包著五六種餡兒,傳說有西域秘方的炙肉滿街飄香,引得人直流口水。
小孩兒穿著小紅襖,在大人視線範圍內撒歡。姑娘家著上新衣,新梳的發髻簪著雪柳金穗花,低聲淺言,笑語盈盈暗香去。
單樅買了兩串炙肉,和白若溪一人一串,兩人邊走邊看,頗有走馬看花的樣子。前麵一排褚黃燈下人頭攢動,單樅伸長脖子望了望,轉頭笑道:“是在猜燈謎呢,要不我們也去碰碰運氣?”
白若溪微微頷首,單樅扔了竹簽,拉著他擠進人群,左右四顧,自己完全沒頭緒的根本不敢理會。有些謎麵是七律,盡讓那些愛顯擺的酸秀才扯了去琢磨。有些謎麵隻有兩三個字,卻最難明白,故而也少人問津。
兩人扯了三張條下來,走到人略少的地方借著燈光細看,第一條是“仲尼日月,射古人名。”單樅想了想,笑道:“這個簡單,仲尼就是孔聖人,日月即是‘明’字,和在一起不就是諸葛孔明了?”
白若溪點了點頭,道:“確實如此。”再看第二條,“春去也,花落無言,打一字”,遂道,“春去花落就是凋謝,‘謝’無言乃‘射’。”
單樅嘻嘻笑著補充道:“花落了可不就隻剩樹枝了麼,加上一個木,就是‘榭’,全合上了謎麵的意思。”
兩人一起看最後那條的謎麵,乃是“一年之計在於春,射一酒名”,單樅思量了半日,道:“莫非是竹葉青?”
白若溪搖了搖頭,道:“竹葉合不上謎麵,我看隻有一字,便是青酒。”
單樅又瞧了瞧謎麵,道:“這個我沒頭緒,去那裏對對看。”
攜了三張紙條,兩人往那邊一字排開的三張長桌去,對了對,竟還全對上了。那人笑眯眯道:“兩位好水準,對了三條。”說著從後麵稻草紮的柱子上拔下一串糖葫蘆,遞上吆喝似的大聲道,“對了三條得糖葫蘆一串。”
單樅看著糖那人手上的葫蘆,哭笑不得,不知是拿著好還是不拿好,最後還是接了,嘴裏嘀嘀咕咕道:“我又不是三歲的小娃娃,拿什麼糖葫蘆。”瞅著這上頭顆顆山楂飽滿沒蟲眼,在燈光下糖衣折出誘人的光澤,禁不住咬了一口,酸酸甜甜,仿佛回到了小時候。
他又送到白若溪嘴邊,笑道:“快嚐嚐,我小時候最喜歡糖葫蘆了,許久沒吃倒真的有些懷念了。”
白若溪看著他,又看著糖葫蘆,猶豫了一下,還是低頭咬了一口。新鮮的山楂透著一股子極濃的酸勁,外麵的一層糖衣卻又是甜蜜香脆。
這番酸酸甜甜,怕是隻有孩子才隻肯願意嚐這甜味,而嫌棄那酸勁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