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前緣(1 / 2)

拜會了洛清王,單樅揣著一把冷汗走出來,還得裝作不慌不忙的樣子下樓梯。在樓梯口轉角處,他看見張主事立在那裏,老頭上了年紀,駝著背,身體顫得厲害,讓人看了心有不忍。他想上前攙扶一把,瞥見那邊肅然而立的侍衛,原本欲伸出的手縮了回來,朝老頭兒微微頷首,遂順著扶梯下去了。

洛清王來得很低調,後院隻有一頂青絨轎子,看上去完全沒有皇家派頭。單樅低著頭匆匆走過轎子,不經意間瞅了眼轎子邊上的侍衛,心下不由一驚。

那人雖然穿著侍衛衣服,眉宇間依舊是灑脫不羈,嘴角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心裏頭似乎在算計著什麼有意思的事情,不是沈沉昕還是誰?!

單樅努力按住幾乎要蹦躂出來的心髒,讓自己的氣息盡可能平靜下來,裝作什麼都沒看到,走出了後院的門。一拐過牆角,他整個人差點垮了下來,還沒癱倒在地,一雙手扶住了自己,抬頭見是白若溪,勉強笑了笑,示意先離開。

白若溪見他這副模樣,不禁問道:“怎麼了?”

想到白若溪和沈沉昕如果見了麵,單樅就一陣接著一陣的擔心,拉住他撐起身道:“沒什麼,我想起有點東西沒買,咱們去街上逛逛。”

京城的街道比杭州還要繁華熱鬧,單樅本沒有買東西的心思,隻是想找個由頭把白若溪帶出來而已,走了走,看一個攤子上買的絲穗做得不錯,美觀又大方,問了價錢,兩枚銅板,也沒討價還價,幹幹脆脆地摸出銅板買了下來,遞給白若溪道:“給。”

白若溪微微挑眉,顯然有些詫異,不過也沒說什麼,略略頷首收下了。單樅見他這麼爽快地收下,心裏極是高興,拋了剛才的擔憂,興致勃勃地低頭看攤子上的其他東西。

兩人正在那兒站著,那邊的街上響起整齊的腳步聲,轉頭看去,一頂青絨小轎被人包圍著,周邊的路人紛紛躲避,唯恐撞上貴人罪過不起。白若溪拽著單樅走到攤子邊上的空擋處,等著這堆人走過去。

兩人側著身子專心看著攤子上其他花色的絲穗,完全沒有注意到轎子什麼時候經過。

青絨小轎上窗簾子的一角被輕輕挑起,裏麵露出一雙平靜的眸子來,與邊上走著的侍衛對望一眼,簾子又放下了。那侍衛嘴角微微一勾,漫不經心地掃了一眼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隨便瞅了眼離自己最近的攤子上賣的絲穗,徑直走過,沒有絲毫的遲疑。

世上的緣分就是如此奇妙,縱使有前仇恩怨,最後擦肩而過,各自成路人,泯滅於來來往往的人流之中。

這日是元宵節,過完這日,這個年算是真正過了。北地的元宵不比南地的湯圓,乃是用芝麻或紅綠果做餡兒,放在簸上沾了糯米粉一層一層滾出來的,下了水一煮,有些點子黏糊糊的稠。單樅吃不慣這個,他頂不喜歡任何點心上擱的紅綠果絲,勉強咽下一個就放下碗告擾一聲,踱進了茶樓。

這個光景的茶客不多,所以大半夥計都在後院吃元宵,餘下幾個夥計用一隻手也數的過來。方才的元宵在胃裏糊成一團不消化,單樅思量著去三樓摸盅好茶消化消化,遂步上三樓,卻見原本在大堂打雜的夥計蹲在樓梯口犯愁,不禁問道:“怎麼了?”

那夥計見了單樅,像是見了救星,忙起身道:“大掌櫃,您快幫個忙。方才天字廂裏來了兩個客人,嘴刁得像是來踢館的。”

單樅道:“什麼踢館不踢館,三樓的客人都是吃慣好茶的,自然要求高些。”

“大掌櫃說的是。”那夥計道,“隻是這客人的話實在讓人聽不懂,說什麼茶葉不拘,但是茶水泡出來要不重不輕,不沉不浮,這豈不是讓人為難麼。”

不重不輕,不沉不浮。單樅細嚼這八個字,隱約覺得好像在哪裏聽到過,就是一時記不起來,心裏卻是有了主意,對這夥計道:“我來泡,你去下麵招呼罷。”